“江城海!你這是什麼態度?”韓策忍不住起身斥責道,“這幾十年,周家對?咋樣,你心裡沒數?而且,老爺子也說了,那幾個鑾把點,早晚歸你處置,你就非得這麼急?”
於理,甭管是出於主觀還是客觀,江城海都已經讓那幾個鑾把點多活半年了,其間從未搞過暗殺,如今也是堂堂正正地過來要人。
“嗬嗬嗬嗬。”
“說!”
江城海深吸了一口氣,胳膊肘拄在扶手上,微微欠身,搖了搖頭:“不能。”
韓策也不意外,隻是沒想到“海老?”竟然說得這麼生硬。
“當然,這是你應得的。”周雲甫應聲允諾,“那――‘和勝坊’那幾條命,就交給你處置了。”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大半;台上的蠟燭,也行將燃儘。
“第二件呢?”
兩人之間,畢竟幾十年的交情,一起趟過江湖,彼此心裡總有幾分默契。
難不成是因為那時年輕,貪圖富貴,所以狠不下“對子”的決心?
韓策隻是個唱紅臉的,替舅舅把難聽的話講出來:“咋的?江城海,你要‘逼宮’?懂不懂大局為重啊?我們周家要是倒了,白寶臣能放過你?跑你都來不及跑!”
江城海伸出一根手指:“先是巡防營。老爺子,這得靠你的人脈,幫我清道。”
“大晚上的,咋這麼急啊?也沒提前通知一聲。”
韓策應聲坐下,佯裝忿忿不平。
這一次,他沒有故意唱紅臉,而是真急了。
周雲甫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手上的茶碗兒卻仍然穩穩地落在桌麵上。
江城海不明不白地應了一聲,沒有像往常那樣站在角落裡,而是徑直走到老爺子身邊坐了下來。
沒想到,老爺子鬆口,江城海反倒不急了。
老媽子和丫鬟見狀,無需吩咐,便立馬乖乖地快步離開。
“城海,這可不像你啊。”
“幾個,十幾個,幾十個,沒法保準,要看情況。”
隻是為了給老四金孝義報仇?
的確說得通,但還欠缺一點說服力。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江城海和宮保南走出屋子,上了馬車,按照規矩用黑綢帶綁上雙眼,由專人驅車,送到小西關附近。
“那幾個鑾把點,我想殺的時候,自會派人去殺,這次過來,隻是先來知會你一聲。”
沉默了片刻,周雲甫無奈地抬起手,說:“城海,韓策氣盛,都是我慣出來的毛病,讓你看笑話了。”
想當年,周家跟白家火拚的時候,江城海也死過其他弟兄,也沒見他如此背水一戰。
“嗯。”
周雲甫微微愣神,看出了江城海的決心,寧肯自己不過了,也要在奉天把白家鏟掉。
“幾個?”
老爺子看了看眼前這位熟悉的愛將。
“我不能把話說得太滿,可能會需要額外的人手,也可能不會。我儘量不用,但事兒要辦得乾淨,老爺子你還得答應我兩件事。”
天邊的那盞暗淡的孔明燈,早已不見蹤影。
城南附近,某處陰暗的胡同裡,老三孫成墨?著風箏線,將孔明燈收下來,憂心忡忡地奔城北江宅附近走去。
然而,江城海和宮保南走後,周雲甫又把韓策叫到身邊,沒來由地低聲囑咐道:“安排人去鄉下給我找個宅子,小點兒、破點兒都無所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