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剛走出去沒幾步,忽地聽見旁邊的胡同裡傳來“嘬嘬”兩聲。
扭過頭一看,卻見兩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年輕,正站在胡同口,嬉笑著衝這邊招手。
皮包骨本來就因為沒藥而心煩意亂,見此情形,心頭怒火騰地一下就衝到了天靈蓋,指著兩人,張嘴便罵:“操你媽的,誰家的癟犢子,擱這逗狗呐?”
趙正北不怒反笑,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掏出一枚小藥丸,拿在身前,晃了晃,嘴裡仍然發出“嘬嘬嘬”的聲響。
皮包骨看清了藥丸,心頭怒火頃刻間煙消雲散,像見著親媽似的,連忙快步跑過來意欲奪取。
不料,趙正北猛地收手,抬起一腳,正中皮包骨的小腹,也沒覺得使多大力氣,便將那人迎麵揣倒。
隨後,趙正北又蹲下身子,將紅丸在那人麵前晃了晃,調笑著問:“想要不?”
“想!”
“跪下。”
皮包骨絕無二話,立馬老老實實地跪在趙正北身前,滿臉討好的神情。
趙正北笑道:“叫爹。”
皮包骨忙喊:“爹!”
“學個狗叫。”
“嗚……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趙正北笑得更甚,轉過頭對身旁的同伴道,“東哥,看見沒,這他媽的也叫人?”
張正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皮包骨,仿佛是在看草木灰石一般,根本提不起絲毫興趣。
趙正北覺得掃興,便一把揪起皮包骨的衣領,說:“想要這個,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問!問問問!”皮包骨眼裡有光。
趙正北抬了抬下頜,卻問:“恒瑞藥鋪裡,現在有多少人?”
“這……這我也不知道啊!”
“你看見了多少?”
皮包骨想了想,說:“現在店裡沒啥人,眼瞅著要上板兒了,就馬掌櫃和一個夥計在前頭,後頭可能也有兩三個吧,有動靜,但我沒看見人。”
趙正北站起身,抬手將紅丸扔掉胡同深處,低頭喝道:“滾吧!”
皮包骨來不及道謝,立馬連滾帶爬地快步跑去。
“東哥,走吧?”趙正北提議道。
張正東卻無動於衷,仍然在那裡乾杵著,卻說:“再等等。”
“還等什麼呀!”趙正北不屑道,“裡頭都沒什麼人了,再等,那老馬都快上板兒回家了。我都派人打探好了,店裡沒有掛子,這倆傻麅子,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漏了風,怕個毛?”
不是馬掌櫃和謝掌櫃二五子、學心眼兒,買凶殺人,卻不找人保家護院;而是大嫂胡小妍事先知會了奉天的各家武館,以至於根本沒人願意為了兩個藥鋪的掌櫃而去得罪江家。
張正東明知沒什麼危險,可沒到說好的時間,仍然固執地按兵不動——丁是丁、卯是卯,性格使然,多少有點兒呆板。
直到殘陽落下,天色霎時間黯淡下來。
張正東才不慌不忙地取出黑布蒙臉。
“誒?東哥,你嘎哈?”趙正北笑道,“你至於麼!這是奉天,咱們江家的地盤兒,抓個賣藥的,還用得著這樣?”
“你也戴上。”
“我可不戴那玩意兒,瞅著像個傻子!”
張正東也不多勸,隻是冷哼一聲,道:“行,那你彆戴了。”
“戴戴戴!”趙正北頓時明白了東風的意思,“這不就戴了麼,彆跟大嫂告狀啊!”
倆人蒙了麵,朝街麵上左右顧盼了兩眼,趁著行人寥寥,立馬橫穿馬路,朝著恒瑞藥鋪大步流星地衝了過去。
剛到門口,恰好迎麵碰見一個夥計,雙手拿著門板兒,正要關門打樣。
“哎,你們是——”
“去你媽的!”
趙正北不由分說,飛起一腳,直接蹬在夥計的腹部,緊接著掄起槍把子,照頭就砸。
張正東麵沉似水,急匆匆走進店內,彆的全不管,隻顧徑直來到櫃台前,抬起槍口,喝令道:“都彆動!”
夥計們個個膽兒小,早已嚇得縮成一團,想叫都叫不出聲。
張正東將槍口掃了一圈兒,最後落在一個戴眼鏡的長下巴身上。
“馬掌櫃,跟兄弟走一趟吧。”
馬掌櫃站在櫃台後麵,同樣是驚恐萬分,整個人僵在原地,卻不老實,仍在小心試探地往前挪蹭,似乎要夠什麼東西。
張正東性子慢,眼神卻賊得很,覺察出異樣,竟毫不猶豫,直接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馬掌櫃的耳邊劃過,將其身後的藥櫃打爛。
老實了。
押走馬掌櫃,臨走時,張正東不忘回過頭,衝著店裡的夥計,準確無誤地說出每個人的姓名、住址和家庭成員後,微微一笑。
“有想去報警的,沒人攔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