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南在老楊樹前下車,將裝槍的木箱抬到地麵上,拍了拍手,衝眾人道:“驗貨吧!”
石二壟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南風,嘴一撇,罵道:“怎麼又是你這個狗漢奸,沒完了是吧?白天的時候,老爺讓你滾,你沒聽見還是咋的?”
老丁立馬訓斥道:“二壟子,閉嘴!江家是來幫咱們的!”
“幫咱們?”石二壟狐疑道,“老爺怎麼沒跟我說過這事兒?這箱子裡是啥?”
“那是怕你們管不住嘴,到處瞎說!”老丁轉頭跟南風賠罪,“王先生,不好意思,小年輕不懂事兒,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沒事兒!”
王正南滿不在意,自顧自地打開箱子,介紹道:“四杆漢陽造‘湖北條子’,三杆東洋‘金鉤步槍’,兩杆德國委員會‘老套筒’,各配五十發‘瓤子’,你們點點?”
關外胡匪猖獗,但凡有點兒財力的人,家裡都備槍防身。
除去各式各樣的鳥槍以外,最次也能弄個“撅把子”手槍傍身。
這種家夥事,做工粗糙,一次隻能打一發子彈,就連打鐵匠都能製造,成本低廉,售價隻要一塊大洋。
家境稍好一些的,就備兩三條“土打五”,雖然精度極差,而且打個幾十響就可能炸膛,但貴在便宜,看家護院,也足夠用了。
隻不過,民間缺乏槍械保養的常識,步槍在他們手上,動不動就不靈了。
魏老爺家裡原本備的“土打五”就因年久蒙塵,漸漸無法使用。
石二壟見這麼多長槍,眼睛頓時亮了,俯身就要去拿,卻被管家老丁打回了手。
“王先生,辛苦辛苦,這是按照你們的要求備好的錢,你收好。”
老丁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綢包裹,遞到王正南手上。
槍支彈藥,沒有固定價位,因時因地,價錢也隨之上下浮動。
一杆全新的“湖北條子”,傳到關外時,單買少說也得四十五塊現洋。
但江家的這些槍,儘管保養得不錯,但畢竟都是老一輩用的家夥,年頭長了,賣不上價,隻算給魏家三十七塊一條,再加上五條進口貨,配上子彈,換了五百多塊大洋。
王正南接過紅綢包裹,轉過身在車廂裡拆開一看——一條大黃魚,三條小黃魚。
用牙一咬,有印兒,這才將其揣進懷裡。
“好!錢貨兩清!”王正南轉過身問,“你們還用不用試試槍?”
老丁連忙擺擺手,笑道:“來時老爺說過了,江少俠家大業大,犯不著坑咱們這點兒錢,我們回去再試就行了。”
“放心,有任何問題,隨時進城來找咱們。”王正南看向石二壟,笑著問,“咋樣,兄弟,這回不用再罵我了吧?”
石二壟眼珠一轉,立馬換上笑臉,卻道:“嘿嘿,誤會!真是誤會!真是多謝你了,這回咱們有了槍,看誰還敢欺負咱們!小鬼子再敢來,我就斃了他們!”
“萬事還是彆衝動為好!”臨彆之際,王正南不忘囑托道,“丁管家,回去替我轉告魏老爺,千萬彆說槍是江家給你們的。”
…………
生意做成,王正南心情不錯。
這算是江家的第一筆軍火生意,數額不大,卻是從無到有的新開端。
兩個多小時後,王正南獨自駕著馬車回到城內,摸了摸懷裡的金條,心裡琢磨著大嫂會讓他從這單生意中,分多少錢。
越想越開心,等到返回奉天城北的時候,饅頭臉已經咧成了餃子型,可一進宅院大門,卻發現看家的弟馬個個繃著一張臉,神情十分嚴肅。
宅子裡燈火通明,離得老遠就能聽見江連橫叫罵的聲音。
“南風,你回來啦?”小花推開房門,小聲招呼道。
“出啥事兒了?”王正南躡手躡腳地穿過玄關,朝屋裡探了探腦袋。
卻見客廳內,江連橫黑著一張臉,正坐在沙發上悶悶抽煙,除胡小妍陪坐在身邊以外,西風、北風和韓心遠都各自站著,中間圍著一個人,竟是本應留在營口的劉雁聲。
“老劉咋回來了?”王正南低聲問。
小花在身後嘀咕道:“我剛才聽著,好像是說公司出問題了,給人保的貨丟了,說是連貨帶險,要賠好一千來塊大洋呢!”
“扯淡,怎麼可能賠那麼多錢?”
王正南不太相信,保險公司剛開張不久,生意還沒做開,多半都是佟三兒牽頭的藥鋪跟著捧場,怎麼可能出這麼大事兒?
他能想到的,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鬼子搗亂,要麼就是有人騙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