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東綁了石二壟,用槍威脅以示警告,隨後便趁著夜色,將其押送到奉天城北。
不多時,走到預定地點,便有兩個事先安排好的江家打手,在此看守馬車。
倆人的歲數都比東風大,可張嘴閉嘴,全都以小弟自居。
“東哥,這是咋回事兒?沒整明白!”
張正東本來就話少,更不可能將事情的原委說給外圍的打手,於是便抬腿踹了一腳石二壟,言簡意賅五個字——“押車上,回家”。
閒言少敘,快馬加鞭。
等到馬車開進江家宅院的時候,已經到了後半夜,劉雁聲和韓心遠早早回去休息,江連橫夫妻也都上樓就寢。
張正東自知事關重大,便徑自上樓敲門,叫醒道哥和大嫂。
胡小妍擔憂的情況到底發生了——宮田龍二在試探江家,土台村果然有細作通風報信。
隻不過,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細作竟然是村子裡最鐵杆兒的“主戰派”。
石二壟被帶到江宅後院兒的空地上,屏退所有看家護院的打手,僅由江、胡二人領著四風口親自審問。
這小子見到如此氣派的深宅大院,惶懼之餘,平添妒火中燒。
王正南一見細作是石二壟,差點兒當場驚掉下巴,抬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好你個二壟子,罵了我一整天的狗漢奸,鬨了半天,是你自己給鬼子當漢奸!”
卻不想,摘了綁嘴,石二壟當即回罵道:“放屁!你他媽才是漢奸呢!你全家都是漢奸!”
話音剛落,腮幫子上立刻挨了一嘴巴。
“道哥大嫂在這,你他媽還敢還嘴?”趙正北粗著脖子大罵,“我看你就是短打!”
四風口裡,數北風歲數最小、事兒最少,家裡從不讓他單獨出活兒,平日裡閒得抓心撓肝兒,今晚可算逮著個機會,恨不能淨顯他了。
江連橫負手而立,問:“你不是漢奸,大晚上的,你出村乾啥去?”
“我!我溜達!”石二壟說話還挺硬氣,“我溜達還不行麼,跟你們有啥關係?”
“少跟我窮對付!我今天剛給土台村的魏老爺送槍,你就正好半夜往城裡溜達?你跟我扯什麼犢子!”江連橫不屑道。
胡小妍坐在輪椅上,微微歪過腦袋,將石二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徑直問道:“你是不是要去給鬼子通風報信?”
“我、我沒有!你們有啥證據?我就瞎溜達還不行麼?”
“行。”
胡小妍往輪椅上一靠,扭頭衝東風使了個眼色。
張正東會意,抽出匕首,三兩步走上前去,拽起石二壟的一隻耳朵,貼根兒剌掉,隨手扔在地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石二壟哪受過這個?
刀快,不覺得疼。
恍惚間,隻覺得耳根子涼冰冰一道,等緩過神時,右耳早已被扔在眼前,嚇得他當場魂飛魄散,鬼哭狼嚎。
“啊——殺人啦——”
石二壟為人好吃懶做、偷奸耍滑,從小到大當真是沒少挨打。
打皮實了,人便多少有點混不吝的勁頭兒。
麵對審問,還敢出言犟嘴,心裡想的竟是:大不了再挨一頓打,還能把我咋的?
怪就怪他錯把鄉親的擔待,當成是亂世的常態。
直到東風動刀,他才如夢初醒,發覺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胡小妍見狀,皺起眉頭道:“大半夜的,彆吵著街坊鄰居。”
趙正北急忙用布條勒住石二壟的嘴,等到對方重新平複下來,才慢慢鬆開手。
江連橫蹲下身子,問:“你進城是要給誰報信?宮田龍二,還是那個姓譚的翻譯?”
“我……我不知道。”石二壟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沒給鬼子賣過命,我真不是漢奸。”
“東風,把左邊耳朵也嘎了!”
“大哥大哥!我說,我說……”
石二壟的哀聲乞求沒能阻止張正東下手,眨眼之間,另一隻耳朵也被隨手丟在地上。
“啊——我說我說!大哥,彆殺我!”
“好,你說。”江連橫重新站起身,“我可得提醒你,撒謊也行,記得想好了再說,讓我逮著了毛病,下次就是手指頭,下下次就是眼珠子,懂不懂?”
“懂懂懂……”
“大半夜進城乾啥來了?”
“報……報信。”
“給誰報信兒?宮田龍二還是姓譚的翻譯?”
“莪、我、我不知道啊!”
石二壟變磕巴了,臉色煞白,渾身發抖,拚了命地來回捯氣兒,喉嚨裡不時因痙攣而發出怪響。
不是裝出來的,是真怕了,但他的回答顯然不能讓眾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