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胡小妍早已料到,可能會有雙龍會的成員,試圖憑借附屬地的治外法權,沿此路逃走,所以預先派來了兩個江家打手在此恭迎。
“砰砰!”
兩下槍響,李海龍應聲倒地,嘴角裡滾湧著鮮血,想要用馬牌擼子還擊。
“砰!”
又是一聲槍響,李海龍老實了。
“咯噠咯噠……”
江連橫和趙正北策馬來到近前,韓心遠領著兩個弟兄,恭敬地叫了一聲“道哥”。
江連橫從馬背上下來,踩著碎石土路,“沙沙”地來到李海龍身前,彎腰奪走馬牌擼子,隨後又在其領口處扯下那塊鎏金琺琅彩懷表。
其間一言不發。
直到他舉起馬牌擼子,準備送李海龍回老家的時候,他才忽地愣了一下。
“嗬,這不是李班頭麼!”
李海龍奄奄一息,正在咳血,“你……你是……誰?”
“我呀,南城江小道,沒印象了?”
“江小道?沒……沒印象……”
“那就忘了吧!”
江連橫“砰”的一聲扣動扳機。
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趙正北突然指向不遠處的鐵路大喊:“道哥,那不是袁大個兒麼!”
眾人微微一愣,順著北風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筆直的鐵軌上,正有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互相奔跑。
康二的後背和手臂上,此刻已是刀傷累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他踉踉蹌蹌地在鐵軌之間穿行,左手抱著右臂,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枕木上,星星點點,連成一線。
康二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裡老實巴交的袁大個兒,下手竟然這麼黑!
即便身負重傷,他還是嘴硬叫囂,試圖恐嚇道:“袁大個兒!我告訴你,哥手上可是有命案的人,你彆逼我!”
袁新法單手提著生鏽的柴刀,喘聲如牛,緊緊地跟在後頭,“是你們逼我!”
“誰他媽逼你了?你兒子不是好好的麼,我又沒殺他,你至於不至於!”
康二比劃著匕首連連後退,腳下一不留神,立時仰倒在了鐵軌上,手中的匕首也隨之掉在不遠處。
袁新法默不作聲,像一座黑壓壓的荒山,朝著康二步步逼近。
想起剛才妻兒被欺辱的情形,他高舉起柴刀,隻想劈了眼前之人。
“袁大個兒!你他媽瘋了?”康二軟硬兼施地說,“你媳婦兒、孩子都活得好好的,你跟我來什麼勁?”
柴刀應聲停在了半空。
康二伸出胳膊擋在身前,接著說:“你把我殺了有什麼用?殺了我,你也完犢子!到時候,你媳婦兒就等著吃絕戶吧!連你兒子也得受欺負!你就不怕以後還有彆人欺負他們娘倆?”
袁新法猶豫了。
康二看出機會,又說:“再者說了,殺人——你是那塊料麼?回去老老實實過你的日子去吧!我跑我的,你活你的,這地方我肯定是回不來了,你有什麼必要非得殺我?”
眼看著袁新法越來越遲疑,神情有些呆愣,康二便慢慢將手移向不遠處的匕首。
“袁大個兒,聽我的,你現在就放下刀,轉身回去,咱倆這輩子都見不著麵了。”
袁新法皺起眉頭,抿了抿乾枯的嘴唇。
他的所有反應,都在朝著康二預想中的那樣發展。
然而,正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的一聲叫喊,卻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袁新法!”
兩人同時循聲看去,但見初升的朝陽下,正有四五個人影站在遠處的荒地上,嬉笑著衝這邊張望。
江連橫單手勒住韁繩,跨下的紅鬃烈馬躁動不安,來來回回地原地打轉。
“袁新法!”江連橫微微揚起下頜,似笑非笑地喊道,“爺們兒的,殺了他!”
眾人應聲哄笑。
笑聲很遠,但在袁新法的耳朵裡格外清晰。
“咋了,不敢?”
江連橫奮力駕馭著躁動的烈馬,高聲笑道:“袁新法,你今天要是放了他,以後再沒有人會怕你!”
“彆聽他們的!”康二急道,“袁大個兒,你不是他們那種人,他們都是亡命徒,他們有關係、有人脈,犯下命案,有人保著他們,你有嗎?你沒有!你放了我,老老實實回家過日子去!”
“嗚嗚——”
恰在此時,遠端的鐵軌上,“轟隆隆”地駛來一輛客運列車——八點四十分,該跑路了!
袁新法有些惶惑,心裡已經漸漸萌生出退怯。
陽光照在鐵軌上,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到,火車車輪“喀嚓喀嚓”地震動著鐵軌,並漸漸與其心跳融為一體。
“叮鈴鈴——”
站台上的警鈴驟然響起,客運火車行將進站,無數噪音攪得袁新法心煩意亂,額角上漸漸有汗水滲出來。
“袁新法!”
江連橫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要是擔心,就把這條人命算在我頭上!有人要是問你,你就說,奉天江連橫,替他給家裡拍門報喪!”
這時,趙正北突然端起槍口,大喝一聲道:“袁大個兒,當心!”
話音剛落,袁新法驚覺一道寒光從眼前晃過。
低頭去看,卻見康二手持匕首,正朝他直刺而來。
“操!”
袁新法終於不再猶豫,掄起柴刀,徑直劈在康二眉心正中,頓時鮮血迸濺。
康二來不及悶哼一聲,心口窩又遭了一腳,癱在鐵軌上不停抽搐。
“嗚嗚——”
火車的聲響越來越近,袁新法終於跳出鐵軌。
不多時,身後便響起一陣“喀嚓喀嚓”的車輪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