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個把月以前,在營口冒充大嫂,酒後不小心挨了道哥一記悶棍,竟然一擊即中,要當媽了!
雖說當晚堪稱是“棍掃一大片,槍挑一條線”,可未免也太巧了。
難不成,這種事是長竿打棗樹,一捅一個有?
回想起大嫂的遭遇,小花暗自搖了搖頭,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寸勁兒吧!
她還在床上怔怔發愣的功夫,王正南和李正西早已興高采烈起來,簇擁著小賈醫生走出屋子。
這時,宋媽也恰好從樓梯上走下來,問:“太姑奶奶讓我問問,花姐沒啥事兒吧?”
小賈醫生笑道:“是喜事,是喜事!”
“喜事?”宋媽皺起眉頭。
李正西見狀,忙說:“宋媽,你先去給樓上送飯吧,有什麼事兒,回來再說!”
說完,他便轉過身,和王正南一起將小賈大夫送出宅院。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正西又“噔噔噔”地跑回來,在小花的門口停了下來。
“花兒,太好了!母憑子貴,你現在懷了孩子,就不愁道哥不認你了,後半輩子,擎等著享福去吧!”
小花麵露擔憂地問:“嫂子會不會生氣啊?”
李正西想了想說:“應該不會,你不是說,嫂子也有這個意思麼,好好說說,不能有事兒!”
“哦……”
“誒?花兒,你咋不高興呢?”
“小栓哥,我能當媽麼?”
“這話說的,天底下的娘們兒都能當媽,你咋就不能?不過,你說你的孩子,該管我叫舅呢,還是叫叔呢?”
小花沉吟了片刻,卻說:“小栓哥,等嫂子他們回來以後,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事兒說了?”
李正西一拍胸脯,笑道:“放心,這事兒包你三哥身上了!”
……
……
小賈醫生辭彆王正南,離開江宅後,臉上同樣掛著微笑。
說起來,他們賈家跟江家雖然走得不親近,但也算得上世交。
當年,江城海彌留之際,老賈就來給他看過病,後來江連橫當家,喬遷之喜開堂會的時候,也曾邀請過賈家。
老賈一直將其當成是很有麵子的一件事,兩家的交情,便也因此而延續了下來。
王正南本打算安排馬車,送賈醫生回家,可對方卻說另外有約,推辭了謝意。
走到江宅門外的大街上,小賈醫生抬手叫了一輛洋車,剛要坐上去,卻忽地聽見不遠處有人叫他。
“這不是賈書凱,賈大夫麼!”
賈醫生駐足,循聲望去,卻見一個顴骨挺高的短褂小分頭,正笑嗬嗬地朝他走過來。
“你是……”
“賈大夫,咱們倆在附屬地醫院裡見過幾回,你忘啦?”
“呃……哦!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那個誰麼!嗐!一打眼,我都沒認出來你,嗬嗬!”
“對嘍!我麼,南鐵事務所的譚翻譯啊!”
賈書凱總算鬆了一口氣,“真巧啊,在這碰見你了。”
譚翻譯笑了笑,說:“誰說不是呢!”他看了看對方的醫療箱,又瞥了一眼身後的江宅,“賈大夫,你這是來給人看病?”
“對對對,這是家父的老交情,過來幫忙看看。”
賈書凱一邊說,一邊爬上了洋車,看上去似乎並不想跟眼前這個自來熟多費口舌。
可譚翻譯卻上前把住了洋車,笑著問:“趕巧了,這家也是我的老交情!這麼說,江連橫江大老板回來了?”
賈書凱搖搖頭,“沒看著,怎麼,他不在奉天麼?”
譚翻譯眼珠一轉,卻說:“這我也不知道,我正想著過來求他幫我辦點事兒呢!哎,賈大夫,他們家誰得病了?我正好要求人辦事,你提點提點我,莪也好提前備個禮,到時候好說話不是?”
賈家世代行醫,極其看重醫德,自然不肯輕易透漏。
賈書凱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人家的事情,我不方便說,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譚翻譯仍不罷休,死皮賴臉地問:“賈大夫,你就當幫我個忙,好使不?誒?是不是江夫人病了,腿腳不太好吧?”
賈書凱瞪大了眼睛,“你這人有毛病吧?哪有你這樣咒人家的,拉車的,走走走!快走!”
拉洋車的聽主顧發話,不敢怠慢,當下便甩開譚翻譯,腳後跟磕屁股,嗖嗖地跑了起來。
小花到底是不是江夫人,賈書凱也不清楚,但那宅子裡,總不至於還有彆人家的媳婦兒。
而且,連家裡的太姑奶奶都特意問候,想來想去,大約的確是江家的夫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譚翻譯目送賈書凱漸漸遠去,兀自歪起腦袋,喃喃嘀咕道:“江家的夫人腿沒病?那就不是殘疾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