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雅已經兩周歲了。她開始對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無論碰見什麼東西,都想摸一摸,晃一晃,如果不大,就擱在嘴裡咬兩下。
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並急於跟這個世界發生互動。
她已經開始留頭發了。大概是因為胡小妍懷孕時不愁吃喝的緣故,女兒長得相當俊俏可愛。
江連橫走進屋時,她正坐在嬰兒床裡,跟當媽的一起看窗外的雪。
聽見身後傳來動靜,江雅立時轉過頭,一邊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一邊用手指向窗口。
江連橫哼哼哈哈地答應,其實一句都沒聽懂。
“啊對對對,下雪了!”
“啊!”江雅點了點頭,旋即張開雙臂,“抱抱!”
江連橫笑著將女兒抱起來,走到窗邊讓她看看外麵的雪景。
笑容大約持續了兩分鐘,便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哦!走,找傻媽玩兒去嘍!”江連橫抱著女兒來到床邊,“傻媽擱哪呢?”
“你就不能教孩子點好?”胡小妍慍怒道,“你到底安排咋樣了?明天不就得給榮五爺的花舌子消息了麼?”
江連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哎呀,彆老咋咋呼呼的,放心吧!”
胡小妍隱隱有些擔憂,卻說:“你可彆粗心。我總覺得,他們要是真成了,喬二爺的事,保不齊要跟咱們秋後算賬。”
“成不了!隻要鬼子不出兵,他們呀,沒戲!”
“話彆說得太滿,什麼事兒都有可能。要我說,有合適的機會,還是要先下手。”
……
……
雨雪夾雜,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時候,天色尚且朦朧混沌,奉天城的街麵上就已經結了一層厚實的冰殼。
李正西起了個大早出門,一路打著跐溜,找到了李正等一乾胡子下住的大車店。
敲開房門,二驢已經穿好了棉衣棉褲,外麵套上了鹿皮夾襖,整裝待發。
李正本打算派他提前回山頭上,跟當家的說明情況,方便自己在省城多待一段時日,可西風突然進門,卻打斷了他的計劃。
“李正兄弟,道哥讓我過來給你傳個話。”
麵對大通鋪上的一眾胡匪,西風看上去毫無懼色。
李正盤腿坐在炕上,有些意外地問:“他有安排了?”
西風點了點頭,轉過身關好房門,緊接著才說:“道哥讓你用山頭分家的名義,帶上幾十個弟兄,去投奔那夥宗社黨。”
李正提上棉靴,跟弟兄們相視一眼,思忖了片刻,卻問:“假的吧?”
西風也不諱言,直說道:“現在遼南那頭兒,沒聽說有胡子聚集,也沒查到有駐地。道哥想讓你們混進去,打探一下被招募的胡子都駐紮在哪,誰在指揮,有什麼裝備。”
有胡子應聲道:“敢情省城的駐兵,連那夥辮子的部隊在哪都不知道?那還打個屁?”
二驢也跟著幫腔說:“什麼道哥、八哥的,那是你哥。他想讓咱們混進去,咱們就得混進去?憑啥呀?咱們來奉天,是問他有沒有情報。他沒有就算了,還讓咱們給他打探情報?鬨笑呐?”
“你們不是想聽道哥的意見麼?”李正西冷聲反問道,“這都聽不懂?”
李正抬手打斷眾人的議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哥幾個彆叭叭了,看來,江兄弟是認定那幫旗人贏不了了。”
二驢卻說:“哥,就算那幫旗人贏不了,咱大不了就回山上去,不摻和這事兒就得了,還犯得著聽那小子的安排麼?”
李正西聞言,忽地拉下臉,走上近前問:“是你叫二驢吧?”
“是你老子,咋了?”
“我提醒你一句,這是奉天。”西風冷眼威脅道,“你要是再敢說一句對江家不敬的話,就彆想再活著出城了。”
二驢立時站起身,剛要張嘴開罵,卻被李正一把攔了下來。
“二驢,彆老勁勁兒的,他也說了,這是奉天,人家的地麵。”
西風轉過頭,似乎對此很滿意,便道:“李正兄弟,道哥跟我說,你們倆有過約定,你幫江家的忙,江家肯定會報答你!”
李正咧開嘴,笑了笑說:“知道了,我現在就帶著弟兄們回山,等到了那邊,有機會再跟你們聯係。”
聽見這番話,其餘三個胡子頓時愣住,互相看了一眼,接著趕忙湊過去詢問究竟。
“哥,你跟江家什麼約定啊?彆讓人給騙嘍!”
“咱們在山頭上的人可不多,彆再搭進去了,便宜了那幫老癟犢子。”
李正穿上鹿皮夾襖,並不做過多解釋,隻是略帶嘲諷地說:“想圖安生的,趁早回去種地,彆他媽給我丟人現眼!走了!”
見狀,二驢也隻好悶下聲來,不敢再有任何反駁的意見。
隨後,眾胡子立馬收拾行李,沒過一會兒功夫,便各自牽著馬匹,從大車店走了出來,沿著小南邊城門,一路向南,返回千山彈弓嶺。
李正西也隨之離開,徑自朝消息小西關大街、江家的保險公司走去。
他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按照約定,今天下午,江家就要給榮五爺的花舌子最後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