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幾個打手竟是一臉壞笑,而那個身穿白色睡裙的華人姑娘,竟然還死命地抱著其中一人的胳膊,紅著一張臉,哭唧唧地央求道:“還我!你還我!”
“笑什麼呢?”李正西好奇地問。
“哥,你看這個,老帶勁了!”打手將照片遞給西風。
李正西低頭一看,便覺得耳朵發燙,抬頭看了一眼華人姑娘,笑道:“這家夥,啥玩意兒都照啊?有傷風化,沒收了啊!”
他笑著將照片揣進裡懷。
姑娘漲紅了一張臉,趴在沙發上,一邊跺腳,一邊哭道:“這是藝術!藝術!”
眾人哄笑,就連湯普森也跟著笑了笑。
“你笑啥?”李正西唰地撂下臉,赫然抬起槍口。
“What?”湯普森有些發懵。
“我問你笑啥?”
“我!你、你們到底要乾什麼?”
李正西站起身,從跟班的手中拿來相機,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後又猛踩了幾腳,再用凳子去砸。直到將照相機徹底砸爛,掏出裡麵的膠卷,用火柴引燃,將所有照片付之一炬,才將將罷休。
“Why?”湯普森心急火燎地叫道,“相機!我的相機!”
眾弟兄將洋鬼子按住。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新聞素材!我是記者,新聞自由,你們無權這麼做!”
“啪!”
李正西抬手扇了洋鬼子一耳光,薅住湯普森的頭發,用槍口抵住對方的脖子。
“新聞自由是不?知道《盛京時報》不?”
“知、知道。”湯普森戰戰兢兢地說。
“今天下午的事兒,你要是敢寫一篇報道,明天的報紙上就有你的訃告。”李正西惡狠狠地問,“你是想要新聞,還是想當新聞?”
“OK!OK!我懂了,我懂了!”
李正西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站起身,從褲兜裡翻出幾張大額奉票扔在地上。
經過那白睡裙姑娘的身邊時,他又停下腳步,叮囑道:“丫頭,今天的事兒,出去彆瞎逼逼,聽見沒,洋人保不了你。我有你照片,彆乾傻事兒!”
姑娘哆裡哆嗦地應了一聲。
“挺好,就這,走了!”
李正西隔著白色睡裙.....旋即揚長而去。
……
……
另一邊,南風也帶著四個弟兄,來到商埠地的報館附近。
一棟小洋房內,王正南理了理衣衫,端坐在花紋繁複的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咖啡,皺著眉頭,硬抿了一口,嗬嗬笑道:“好咖!好咖!”
他沒什麼文化,但給人的感覺和藹可親,像個生意人一樣客氣。
坐在身邊的老洋人,腦袋有點謝頂,一身死板的灰色西裝,帶著瓶底厚的鏡片,看上去有些暮氣沉沉。
“王先生幽默。”老洋人的漢語相當流利,似乎已經在這裡生活多年。
“柏格森先生,是美國人?”王正南問。
“不是,我是法國人。”
“哦,好,法國好啊!聽起來就好!”
說話間,一個年輕貌美的外國婦人端著餅乾、茶點走了過來。
她並不會說漢語,隻好衝南風報以微笑。
王正南沒有動嘴,轉而問道:“柏格森先生,我剛才的提議,你看怎麼樣?今天下午附屬地的那點事兒,都是些小打小鬨,根本算不上新聞,你拿著也沒什麼用,不如給我行個方便。”
柏格森笑了笑,卻問:“可以倒是可以,那……你能保證,會給莪有關奉天段誌貴的獨家消息嗎?”
“那必須的,絕對沒有問題!”王正南信誓旦旦地說,“段誌貴是東三省的大員,懲辦段誌貴,既是奉天當局的決策,也是百姓的心聲。我可不蒙你,我手上有不少這老家夥的底細。”
柏格森問:“比如?”
“那看你想知道什麼了。比如,他在奉天有多少財產,有幾房姨太太,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奉天,這些私事兒,我們這邊全都門清。這才是值得報導的大新聞呐!”
“如果真是那樣,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能夠更長久。”
王正南一拍大腿,笑道:“哎呀!柏格森先生,那真是求之不得!不瞞你說,你們洋人的影響力,那是這個,尤其是你們法國人,那更牛了!我是巴不得能跟你們長久合作呢!”
柏格森擺了擺手說:“王先生太客氣了。”
“哎!要不這樣,以後呢,我東家要是有什麼麻煩,需要報紙上說點好話,你幫幫忙,給造造聲勢。作為報答,我們也會給你透一些奉天當局的最新消息,咋樣?”
“那太好了!說實話,我很看好張的政治生涯。”
“那咱們——一言為定?”
“當然,當然!”
柏格森用法語衝妻子喊了兩聲,沒一會兒的功夫,相機膠卷便被送了過來。
王正南在手心裡掂量了兩下,有些不放心地問:“先生,我可是信你了。”
“放心,我並不在乎這些街頭新聞,西方也不關心這些,最多會關注一些時勢大局。”
“好!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正要起身離開,柏格森卻又突然將其攔住,本以為是要留他吃飯,沒想到一開口,卻問他相不相信上帝。
“呃……還行,要不,老先生你給我介紹認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