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離開餐廳的餘波,過了三兩分鐘,才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闖虎一接話,江連橫和趙國硯同時瞠目結舌,驚訝地問:“你還會俄國話?”
“不會,我就能聽懂一兩句。”闖虎實誠地搖了搖頭。
“那也行啊!”江連橫誇他,“真沒想到,小瞧你了,還啥啥都會點兒呢!”
“嗐!這有啥奇怪的?我老家是哈爾濱的麼,那邊跟這邊可不一樣,我們那頭是毛子說了算,能聽懂兩句多正常。哥,你不也能聽懂幾句東洋話麼!”
江連橫和趙國硯相視一眼,心說也是,於是便又好奇地問他,剛才那兩個毛子到底在吵什麼。
闖虎硬著頭皮回憶道:“具體說了什麼,我也聽不懂,好像是跟打仗有關吧!反正就是那個年輕的想回去,他爹不想讓他回去,罵他傻,大概就這意思吧。”
江連橫怔怔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深究這段小插曲。
他接著又看向趙國硯,問:“接著說,那汽車裡的人進去了,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了。那人在宏濟善堂裡也就待了十幾分鐘,然後就走了。”
“你沒跟著?”
“道哥,人家開的是汽車,而且還有東洋的憲兵隊護送,我咋追呀?”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江連橫解釋道,“我是說,你沒在城裡查查那輛車?”
這年頭,汽車雖然不至於罕見,但也絕不常見。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最主要的是東西緊俏,大半隻有軍政要員才配享用。
“怪就怪在這!”趙國硯皺著眉頭說,“最近這段時間,我和帶來那倆小子,一直都在城裡查那輛車在哪,可一直都沒找著。”
“那確實奇怪!”闖虎應聲說,“按道理,這地方的城區也不算大,能有錢、有門路整著汽車的人家,那更是鳳毛麟角,怎麼找不著呢?”
“他壓根兒就不在大連唄!”江連橫冷哼道。
“哥!言之有理,那咱們這就回去吧!”闖虎立馬站起身。
“坐下!”
江連橫一把按下闖虎,思忖道:“他就算不在大連,那也是在周邊地界兒!紅丸這東西,本來就是小東洋產的,這地方又全歸鬼子管,禁煙令不管用,他不在這待著,上哪待著?”
趙國硯也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這老登可能是在旅順。”
闖虎一聽,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那那那、那更不能去了!兩位老哥,旅順可是鬼子兵的老巢,咱要去那扯犢子,不是找死麼!哥,你聽我一回勸,這回可真不是老弟膽兒小,那地方可算得上陰陽兩界,不能衝動啊!”
江連橫沒有直接表態。
如果那輛黑色汽車上,坐的的確是榮五爺,那對方的權勢便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什麼人能讓東洋的憲兵隊開道護送?
江連橫甚至懷疑,這個榮五爺,可能本身就是個小東洋。
然而,這種猜測似乎又有些說不通,如果榮五爺真是個鬼子,且不說他何必費儘心思幫大清複國,單說他這身份,就沒必要跟做賊似的東躲西藏。
南鐵株式會社的宮田龍二,不過是一個調查部的理事,在奉天地界,江連橫都儘可能與其“鬥而不破”,何況是這麼一號人物?
“道哥,要是去旅順乾臟活兒,確實太危險。”趙國硯也勸說道,“所以,咱們最好還是想辦法把這個榮五給勾出來,在這解決,總比在旅順解決強上百倍!”
闖虎拚命搖頭:“在這解決也危險呐!那麼多憲兵隊,還有保鏢,咱就仨人,而且老弟我是榮家門,不是橫家門兒,不玩兒命,拚的是技術!”
“誰跟你說咱就仨人?”
闖虎愣了一下,說:“那就算加上趙大哥帶的那倆人,也就五個麼!”
“可能是五個,也可能是二十五個,或者四十五個。”江連橫看了看兩人,“李正手底下那幫胡子也在這。”
趙國硯有點驚訝,想了想說:“要是那樣的話,真可以拚一下試試。”
“拚什麼,拚什麼呀!”闖虎急道,“你連汽車上那人是不是榮五都不確定呢!”
江連橫一口乾了高腳杯裡的白蘭地:“闖啊,你可算說了句中聽的話。是這個理兒,點子都沒踩準,瞎折騰就是找死。”
趙國硯在這裡潛伏了一個多月,當然不會想不到此種顧慮。
“道哥,榮五這點子勢力太大,我確實摸不準他,但我可以試試其他辦法。”
江連橫聞言,急忙詢問緣由。
線上的合字踩盤子,無外乎兩種,要麼是順藤摸瓜、單刀直入,要麼是旁敲側擊,耳聽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