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塞雷斯莊園來了一位能力出眾的調查官……”
賽亞姆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間，身上隻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襯衫，領口處有金紋秀出的塞雷斯家族徽章——帆船，盾牌和閃電。
記得他們家族的箴言是——於風暴中穿行，堅守，無畏。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很有侵略性的家族。
衛恩默默想著，一邊拿出紙筆，“您不介意的話，我做一下記錄？”
“請便，”賽亞姆平靜的看著他，蒼老的臉上，一道道皺紋紋絲不動，“我該從哪裡講起？”
“嗯，就從黑珍珠號說起吧。”衛恩想了想，說道：“您該知道上次襲擊貴莊園的是他們吧？”
“黑珍珠號啊……老相識了。”賽亞姆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
“他們是科爾多海上的皇帝，無數人心中的夢魘。”
“從卡斯特城邦到北大陸的艾哈邁德，再到南大陸的姆契洛，幾乎所有的船隻都要把百分之二十的貨物上繳給他們。”
衛恩愣了一下，“所有的百分之二十？”
這可不是收益的百分之二十，而是按照船隻的載貨——等於說，黑珍珠號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就白得這些貨物。
隻要轉手賣出，獲取的利潤就是五倍十倍的漲幅。
“不過這是以前的規矩，”
賽亞姆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現在他們更加過分，為了節省船隻和人力，竟要求我們將貨物折算成金鎊。”
“等於說，我們的船在離港之前，所有貨物的成本直接翻倍。”
“按照五倍利潤計算？”
“大部分貨物是，還有一小部分，例如金屬礦物是按照十倍成本價收取。”
衛恩直接好家夥，這麼恐怖的嗎？
以前還是攔路搶劫再賣出，現在倒好，連過一手都懶得做了，直接開始拿麻袋裝錢了……
“所以，你們……嗯，跟他們起了衝突？”
賽亞姆嘴角微微上翹，表情滿是不屑，“自上月開始，所有塞雷斯家族所屬船隻就不再上繳黑珍珠號了。”
“伊薩貝洛，那個隻知道躺在金鎊上數錢的蠢貨，以為武力足夠就能在科爾多海橫衝直撞。這一次，我就是要掀翻他那條黑珍珠號！”
原來是這樣，
衛恩回過味來，還有這份海上利益糾葛在裡麵，“所以幾天前，黑珍珠號洗劫巴茲爾港也是因為這個？”
“算是，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失。”
“你們？”
“所有卡斯特城邦裡擁有船隻的家族！”
怪不得敢反抗，原來背後是整座城邦。
不過這跟案子沒什麼關聯，衛恩直截了當的問：“那您認為魯格特少爺的死，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報複？”
“不可能。”賽亞姆想都不想，立刻否認道：“雖然不願承認，但伊薩貝洛從不會把海上的事情帶到陸地上。”
“這恐怕也是他那個裝滿大便的腦子裡，唯一認知正確的事情。”
衛恩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海上皇帝還有這樣的原則底線。
“那您又怎麼解釋蒂基和埃爾諾他們的出現？或者，他們的目標是那座神像？”
“這就是請你們來的目的了，”賽亞姆瞥了他一眼，不滿的說：“年輕的調查官先生，100金鎊已經足夠買下100名優質的侍女。”
“……”
葛朗台，周扒皮，黃世仁……
這一瞬間，衛恩腦海中就過了許多經典的摳門形象，有可能牽扯到黑珍珠號的案子竟然隻出100金鎊的委托費？
怎麼也得
“那麼第二個問題，對魯格特少爺盜取神像這件事情……”
“同樣不可能！”
賽亞姆抬手打斷他，臉上的表情也從不滿變成了不悅，“即便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他，我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哦？”
“那座神像對我們塞雷斯家族來說，代表的是祖先的庇佑，它不具備任何特殊的能力，這樣的東西……”
即便他沒說完，但衛恩已經清楚他話中的意思。
在這個畸形扭曲的世界，“古董”這個詞指的隻有那些紀元遺物，其中大多數紀元遺物都帶有特殊的力量。
因此，那些普通且年代久遠的東西，他們統一的稱呼是——“舊物”，大概意思是破舊無用的東西。
想到這裡，衛恩收好羊皮紙，打開隨身攜帶的箱子，取出“1號魔藥”，“不知您是否介意喚醒魯格特少爺？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他。”
“順便……您也可以跟他聊聊？”
賽亞姆臉色徹底轉冷，整個人散發著懾人的氣息，就像一條隨時可能發起攻擊的毒蛇，死死地盯著“1號魔藥”——喚靈藥劑。
衛恩不為所動，無論為了調查真相，還是為了那即將到手的25金鎊，對魯格特這位當事人使用喚靈藥劑都是必要的。
否則，他就隻能挑破“巴斯克斯”這個名字，看看能否挖掘出更多的隱秘。
但那樣做，後果會怎麼樣——看看還畢恭畢敬守在門外的柯林斯·巴斯克斯就知道了，無異於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幽魂學派的巫師，總是喜歡褻瀆和玩弄死者。”
衛恩挑了挑眉，咱說歸說，彆罵人啊。
褻瀆就算了，“玩弄”這樣的詞彙用在這裡合適嗎？
“做吧，剛好，我也，也想要詢問魯格特。”賽亞姆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才把這句話平靜的講完。
“好……”
當，當當。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先生，請問是否需要讓拉米羅少爺過來？”
柯林斯？
衛恩不動聲色的看著賽亞姆，見他麵色不變的拒絕：“不用。”
“好的，先生。”
【伱受到柯林斯·巴斯克斯的殺意鎖定。評價：老鼠都喜歡躲在洞口窺探外麵的世界，這不是個好習慣。獎勵：生存點+2。】
哦？
看來老管家的心情並不像他語氣中表現的那麼平靜。
不過這樣一來，衛恩更多了幾分把握。
有情緒就好，越有情緒，說明喚醒魯格特少爺就能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開始吧。”
“好。”
衛恩走到床邊，把喚靈藥劑打開後塞進魯格特的嘴裡，應該是這麼使用的吧？
而賽亞姆也來到一邊，手指捏住一枚戒指，時不時摩挲幾下。
沒讓兩人等多久，就見一道黑色的光芒從魯格特嘴裡亮起。緊接著黑芒散開形成無數細小微弱的亮光，穿梭在他的身體內。
緊接著，一道略顯模糊的虛影緩緩脫離他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赫然是魯格特的靈魂。
“父，父親？”
魯格特茫然的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我，我這是怎麼了？”
“你已經死了。”
“我，我死了？”
“沒錯，你這個蠢貨！”賽亞姆聲音中隱含怒氣，“我早就說過，力量不能代表一個人的能力，智慧才是。”
衛恩：“……”
現在是說教的時候嗎？
“我，是了，我被人殺死了……”魯格特喃喃道：“果然，上當了啊。”
賽亞姆哼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你拿了那座雕像？”
衛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喂喂，老先生，你搶了我的台詞——告訴你，100金鎊少一便士都不行，彆想扣錢。
“爵士，時間有限，還請注意一下。”
“說！”
魯格特臉上露出一抹悲傷，坐在他自己的身體上，“對不起父親，神像確實是我拿走的。不過……是二哥，是他讓我拿的。”
“根裡赫？”
衛恩心道果然，就說那天在克裡姆斯大教堂遇到的人有問題，還真是那家夥搗鬼。
“嗯，二哥告訴我，有人出高價購買那座神像，讓我偷偷帶出來，等賣了錢之後再換個假的回去，不會被人發現……”
“愚蠢！”賽亞姆惱怒的看著他，“你不想想，他為什麼自己不做，偏偏要找上你？”
魯格特苦笑一聲，“他說家族的生意麵臨危機，需要這筆錢，而我身為家族的一份子理應做出貢獻。”
“而且您也告訴過我們，那座神像沒有什麼特殊，所以我才把它帶走的……”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你的任務是看護這裡，海上的事情有你大哥，還有我！”賽亞姆更加憤怒。
衛恩明白過來，原來這位魯格特少爺，是想賣了神像換成金鎊支援家裡的生意……出發點倒是好的，就是智商令人堪憂。
“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神像帶出來了，哪裡知道剛出了那間房間，我就……”
“就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我能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但那不是我控製的那種狀態……”
“操縱？”
衛恩和賽亞姆對視一眼，這明顯是神秘側能力所為。
“是的，就像是被人操縱一般，在那之後的幾天都是這樣。一直到那天，我正坐在那邊的椅子上。”
說到這裡，魯格特虛幻的臉上竟露出恐懼的表情，“身後突然竄出來很多人，一直虐待了我很長時間，最後那個叫蒂基的人……”
“我記得他的原話是，‘這次隻是跟你們塞雷斯家族收些利息，我們巴斯克’，沒說完，旁邊的就拿劍捅在我胸口……”
很好，總算說到重點了。
衛恩精神一震，“巴斯克斯人？”
“什麼巴斯克斯人？”賽亞姆眼神微微閃爍，“我知道了，原來他們是被巴斯克雇傭過來殺你的，就說不像是伊薩貝洛行事風格。”
“巴斯克？”魯格特明顯愣了下，瞄了眼衛恩，點頭道：“應該是。”
“……”
衛恩嘴角抽動了下，你們倆明顯是把我當成傻子了啊。
“那座神像呢？”賽亞姆沒管他，繼續追問道，“神像交給誰了？”
“二哥……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交給他了。”
“根裡赫！”
賽亞姆一拳砸在床上，“混賬東西，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父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