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斯平靜的站在鐘樓上,淡淡的熒光籠罩在他身體表麵,白色長袍隨著從拉奧斯街區吹過來的風擺動。
紅月照射下,他手臂上的那道神秘的金色紋路悄然浮現,似是在直麵紅月。
“阿萊斯·庫利巴利……”
他比城邦內絕大部分人都要了解這位秘調司司長,正直,勇敢,熱血,常會做出驚人舉動,有些甚至被認為是褻瀆。
比如那個剛出生就能封印禁忌物1-83惡魔小醜的不祥,比如收容在秘調司關押區內的異端,又比如……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阿萊斯。
安德魯斯低著頭,注視著克裡姆斯大教堂下方,那些麵容嚴肅身穿鎧甲的聖職者們。
“守護!”
“黎明!”
一時間,金色的光輝將這座古老教堂映照的金碧輝煌,仿佛是黑暗洋流中的一座燈塔。
安德魯斯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溫和,善良,明媚。
九十天……
黎明的召喚,或者,是黎明的救贖。
無論何時,何地,有黎明照射的地方,便永無長夜!
……
……
同一時間,納托利街區北部的一座莊園內。
“阿萊斯……”
一位老人端坐在窗邊,目光注視著遠處克裡姆斯大教堂方向,將那道耀眼的電光都看在眼裡。
他的身上穿著一套黑色貴族服,袖口和胸前繡著金色的紋章——一頭威風凜然的獅子。
銀灰色的卷發向後梳著,臉上並沒有太多皺紋,但眼神中的滄桑都透著歲月的痕跡。
而他嘴邊兩條深溝一樣的法令紋,讓他看起來既威嚴又華貴。
塞利諾·恩斯特,夏特蘭王國二十四功勳家族之一恩斯特家族族長,夏特蘭王國伯爵,卡斯特城邦議員,卡斯特貴族委員會當值會長……
這一係列頭銜的背後,不僅有他的努力,更承載著家族數百年的榮耀。
即便他身份已經十分顯赫,但在卡斯特城邦內,仍有數人地位跟他平齊。
比如掌管城邦司法的審判官阿爾比安,代黎明教會參與城邦事務的安德魯斯大主教……
而最讓老恩斯特在意的則是那唯一一位權利大過他,威望超過他的,便是掌握卡斯特城邦命脈的執政官——薩米爾·史塔尼克。
“三十年了,恩斯特家族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咚,咚咚。
這時,房門敲響。
但這也打斷了老恩斯特的話語,讓他剛剛湧起的雄心卡在了嗓子眼上。
半晌之後,他才平複心情,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進。”
“爺爺。”
一位麵容俊朗的年輕人,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腳步輕快,看的出來心情不錯。
“阿萊斯已經出手了。”
“嗯。”
老恩斯特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盯著他,那眼神就像一頭雄獅盯住獵物,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把他撕得粉碎。
蘭爾看到他的樣子,下意識的偏過頭,硬著頭皮躬身行禮:“還,還有剛剛那邊已經……”
“你很高興?”
“啊?”
“阿萊斯按照計劃好的那樣,把最後的出手機會給了深淵教派,你似乎很得意?”
蘭爾愣了一下,“還請您明示,我,我……”
老恩斯特沒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薩米爾很清楚,能阻止這次危機的人,隻有阿萊斯,也隻能是他。”
“為了給秘調司存續的機會,也為了還薩米爾的恩情,阿萊斯不得不出手。”
“現在他死了,薩米爾少了一個幫手,秘調司也不再是威脅。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進,是應該高興,不是嗎?”
“是,是吧?”
蘭爾額頭上已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不明白他什麼地方惹爺爺不高興了。
“是啊,是該高興!可是我等了三十年,恩斯特家族等了足足一百二十年,才等到的這個機會!”
老恩斯特聲音毫無起伏,這些數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有莫名的沉重之感。
蘭爾老實的坐在對麵的位置上,腰杆挺的筆直,眉眼卻盯著桌下的地毯,一句話不敢多說。
“蘭爾,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鬆懈,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小心謹慎。”
“十七年前,惡魔小醜失控,那一次我也以為恩斯特家族將要崛起,但最終功虧一簣。”
“薩米爾借機提高秘調司的地位,阿萊斯坐上司長的位置,他們處處壓製我們……你還記得嗎?”
蘭爾順從的說道:“我記得,爺爺。”
“記得就好。蘭爾,伱要牢記——永不屈服!”
“永不屈服!”
對於恩斯特家族的箴言,蘭爾記得比誰都清楚。
“哼,法陣那邊怎麼樣?”
“夏迪叔叔一直在那裡盯著,目前隻暴露了深淵教派的那一處手腳,米特拉的手段很隱秘……”
老恩斯特不置可否,“告訴夏迪,如果法陣那裡被發現,就動手清除他們,哪怕法陣不再啟動,也不能放出任何一個人。”
“從克蘭德到卡斯特最少需要三天時間,足夠了。”
“明白。”
“嗯。”
老恩斯特點了點頭,走到窗邊看著拉奧斯街區的方向,陰雲閃光不時亮起,伴隨著轟鳴雷聲照在他的臉上。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
……
轟隆。
隨著數道閃電劃破夜空,雷聲越發響亮,陰雲中傾倒下閃爍著紅色光暈的雨滴。
拉奧斯街區和魯爾街區交界處。
此時,已經有許多圍了過來。
秘調司副司長巴拉茨,尼法,以及多爾夫。
“巴拉茨!”
多爾夫看著腳下的深坑,一堆堆的血肉,粘連著數十上百肢體斷臂,散落在整個坑洞內。
而其中一隻手臂上戴著的那枚讓他十分眼熟的戒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萊斯司長呢?他人呢?!”
巴拉茨抿了抿嘴,神色黯然的看了一眼腳下的場景,就偏過頭去。
“你說話啊!”多爾夫壯碩的身體猛地衝向他,碗口大小的拳頭砸在他臉上,“這和計劃的不一樣。”
“為什麼在那裡的人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和尼法?”
“你告訴我,司長不在這裡,還在秘調司待著是不是?”
“說啊!?”
即便被這樣的拳頭砸在臉上,巴拉茨始終沒有開口,手裡穩穩的拎著一盞提燈。
微弱昏黃的燭光照在他身上,但卻沒能給他帶來一絲暖意。相反隨著雨水的澆灌,他隻覺得刺骨的冰寒。
阿萊斯,走的還真是乾脆。
“多爾夫,這是阿萊斯的決定,不怪巴拉茨。”
旁邊的尼法的眼睛始終盯著那隻屬於阿萊斯的手臂,上麵還殘留著熟悉的電元素力量,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莫名鬆了口氣。
“你也知道?”多爾夫雙眼赤紅,瞪著她低吼道:“你知不知道阿萊斯不能出事,知道整個卡斯特有多少人在等他離開?”
“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多少人?會讓我們秘調司陷入到什麼樣的境地?”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尼法輕聲道:“還記得那則預言嗎?槍火鳴響,喪鐘已至。死亡降臨,是絕望深淵,亦或者黎明永生。”
“這和阿萊斯有什麼關係?以他的實力,隻要待在秘調司內,即便城邦陷落,他都不會有事!”
“那就是阿萊斯的選擇,他生則是絕望深淵,死便是黎明永生……”
砰!
多爾夫忍無可忍,拳頭也落在了尼法身上,終究是在那一瞬間清醒讓他下意識的避開了尼法的臉。
“多爾夫!”巴拉茨上前抱住他,“你瘋了嗎!?”
“去你特麼的預言,我不相信!”多爾夫憤怒不已,在巴拉茨的懷裡不斷的掙紮,“都是你,你這該死的混蛋女人,當年就不該……嗚嗚,唔嗚嗚!”
聽到這裡,巴拉茨也是色變,連忙捂住他的嘴,“尼法,你去看看阿萊斯還有沒有什麼遺物,趁著他們還沒過來,都帶回去吧。”
“嗯。”
尼法捂著受傷的地方,平靜的走下深坑。
一條殘留的手臂,一柄橡木柄短刀,一個扁平的小酒壺,一片秘調司司長製服的衣角,還有一張殘破的紙條……
“……卡斯特城邦祭品已準備好,隨時可以開啟獻祭儀式……”
尼法看著紙條上的內容,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些許哀傷,“你是對的,阿萊斯……”
“混蛋,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哪怕是我也行啊!!”
多爾夫依舊難以置信,從苦難中艱難爬起來的阿萊斯,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不該是這樣,這不是傳奇該有的謝幕方式!
“呼,呼,呼……”
這時,戰鬥部部長阿伯特的身影出現在坑洞旁邊,“幾位副司長,能否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你們已經清除了深淵教派和那隻蝕骨母蟲了嗎?”
“阿伯特,你來的正好,殺,殺了他們兩個!”多爾夫掙紮的怒吼,“阿萊斯司長死了,都是他們兩個,是他們……”
“司長死了?”
阿伯特愣了下,目光看向坑洞下的尼法,以及手上的那條手臂。他想到之前看到的那道橫跨半個城邦的電光。
“難道那……司長?怎麼可能?!”
尼法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拿出一塊深藍色的令牌,清冷的說道:“我以秘調司代理司長的身份,命令你,阿伯特,繼續執行你的任務!”
“現在蝕骨母蟲已死,城邦內被蝕骨蟲寄生的那些人,很快就會狂暴失控。有什麼問題,回到秘調司再說。”
“還有巴拉茨,把多爾夫帶上,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好。”
巴拉茨強硬的拉走多爾夫,代理司長……
原來阿萊斯已經安排好一切了嗎?
“你,代理司長?”阿伯特愣愣的看著尼法,隻覺得她是那麼陌生。
“是真的。”
說完,尼法提著小提燈,撐起一把黑傘緩緩向秘調司方向走去。
真的?
“真是可笑,阿萊斯司長怎麼會死在這裡?”
該死的人沒死,而不該死的人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阿伯特壓了壓頭上的帽子,陰鷙的看著那道被雷電肆虐的深坑,想了想他倒下一瓶顯影藥劑。
隨著霧氣升騰而起,一隻肥大的蟲子蹲坐在地下,一隻接著一隻小的蝕骨蟲從它身下排進下水道裡,隨著汙水向四周擴散。
在它旁邊,則站著兩個穿著綠色長袍,臉上帶著黑色金紋麵具的人,像是在爭論什麼。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數十名像是被蝕骨蟲寄生的人,安靜跪在地上……
緊接著,畫麵上一道刺眼的光芒劃過,轟擊在蝕骨母蟲身上。
周圍的人甚至都沒有任何反應,就被那道電光撕成碎片,血肉殘肢翻飛,在那電光的作用下,又迅速化為灰燼。
影像的最後,阿伯特隻看到阿萊斯司長那張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釋懷,就消融在電光之中。
看到這裡,阿伯特也沉默了。
司長……竟然真的死了……阿萊斯司長!
沒過多久,等一切平靜下來,城邦各處的人開始向這裡而來。
城邦議會副議長哈林頓,城衛軍軍團長克裡斯特,貴族委員會當值委員威艾姆·納西門托。
在看到那道深坑裡殘破的景象後,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緊接著又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自始至終,幾方人都沒有對視一眼,仿佛彼此都覺得陌生……
……
……
而此時,已經趕到納托利街區的衛恩等人,同樣看到那道耀眼的電光。
“那,那是什麼?”赫克托指著電光,一臉疑惑,“怎麼感覺看到過那樣的能力?”
“還用問?隻有咱們阿萊斯司長的超凡血脈擁有那樣的雷電力量,”桑迪亞哥羨慕的說:“雷霆審判庫利巴利啊。”
“是司長出手了?”
衛恩仔細的觀察那道電光的去向,是拉奧斯街區的方向?
“應該是,”
奇魯特輕鬆的說:“沒想到阿萊斯司長大人會出手,那些深淵教派的人,還有蝕骨母蟲恐怕都已經死的渣都不剩。”
“好了,都抓緊時間。司長大人都出手了,我們也加快速度,儘快把納托利街區的寄生體都清除乾淨。”
桑迪亞哥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不是說由巴拉茨和尼法副司長他們出手嗎?
【你受到葛修·費奧拉的殺意鎖定。評價:寄生體。獎勵:生存點+1。】
【你使用火槍擊殺葛修·費奧拉(蝕骨蟲寄生體)。評價……特殊獎勵:生存點+2,槍術+1。】
【……】
接下來的時間,衛恩他們就不斷的遭遇寄生體襲擊,接著把他們一一殺掉。
納托利街區靠近巴茲爾街區的部分莊園還好一些,僅有個彆的寄生體,甚至都沒有離開莊園,就被貴族蓄養的守衛擊殺。
而越是靠近伊德裡蘇街區,他們遭遇到的寄生體就越多。
幾個,十幾個還好些,但幾十個上百個殺過去……殺到後麵,衛恩都感覺到麻木了。
尤其是這些寄生體的外表和普通人非常相似。
“阿布德爾賈利勒!”(機械之匣!)
衛恩決定不再出手,而是召喚來零式,不等它開口,就讓司機帶著它一起對付那些寄生體。
以這些寄生體的實力,剛好能給機械傀儡增加一些戰鬥經驗。
而零式的表現也確實很亮眼,那些寄生體幾乎扛不住他一拳,哪怕那雙鐵拳有一塊被波爾森錘扁的凹陷。
【你的機械生命-零式擊殺卡勒姆·裡昂(蝕骨蟲寄生體)。獎勵:生存點+2。】
原來零式擊殺寄生體,他也能獲得獎勵……
衛恩看到這道提示,腦海裡冒出個想法,要是以後零式能自主行動的話,那他獲取生存點不就方便許多?
真要那麼做的話,還得給零式做一些偽裝才行。
得找個機會試一試——這樣一來,他不僅是老板了,至少得加“黑心”倆字。
“你這,機械傀儡還挺方便的,”
赫克托羨慕的看著零式,“回去之後拿水衝一衝,身上的血肉沫子就能洗乾淨,不像我們還得洗好幾遍……”
桑迪亞哥撇撇嘴,“那些畸變種才是最惡心的,每次戰鬥完我都要使用隔離液,防止汙染。”
“話說,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今天的紅月,好像更亮了一些?”奇魯特瞥了眼夜空,就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
赫克托剛想抬頭,“哪有……唔?”
砰,
“笨蛋,彆抬頭看。”桑迪亞哥給了他一拳,“嫌自己死的快是吧?”
透過雨幕,衛恩抬頭看了一眼紅月,更亮嗎?
【因你的本源等級超過10,紅月汙染沒有汙染你的本源。評價:黎明光輝總有失效的時候……特殊獎勵:生存點+5,本源+1,精神等級+1,韌性等級+1。】
嗯?
衛恩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提燈,這才發現裡麵的蠟燭火光已經變的非常微弱。
“桑迪亞哥隊長,我這邊的提燈怕是堅持不了太久……”
“嗯?”桑迪亞哥也看了看幾人手上的提燈,低喝道:“都注意一下,兩個小時的時間快到了,趕緊的前麵不遠就是我們蒙托亞家族的一處莊園,到那裡!”
說著,幾人也顧不上慢悠悠的偵測著寄生體,連忙跟著桑迪亞哥跑到不遠處的莊園裡麵。
這處莊園不大,相比塞雷斯家族的莊園,起碼小了九成。
跨過狹小的草坪,就進入一座僅有三層高度的小樓,更像是其他街區兩邊的那種住宅建築。
桑迪亞哥脫掉身上的外套,借著提燈的燭火,把客廳的燭台點燃,又打開瓦斯燈。
一時間,眾人再次回到光明之中。
“隊長,這裡怎麼感覺很久沒人居住了?”
奇魯特斷掉的手臂已經痊愈,好奇的打量著屋裡的布置,有些地方還有著厚厚的灰塵。
“嗯,的確很久沒回來了。”桑迪亞哥不想多說,而是取出幾條毛巾遞給幾人,“都擦一擦,紅月照射下的雨水也有一定的汙染。”
幾人接過後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衛恩又給緹娜和小醜玩偶也清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