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北大陸中心區域馮恩裡索山脈深處。
天空上籠罩著終年不散的迷霧，數十座大大小小的城堡分散在山體各處，隱約能從城堡門口的標牌上辨認出一些貢薩雷斯語——幽魂學派研究中心危險禁入。
每一座城堡都是一個研究小組，例如克裡斯坦巫師研究小組、科克倫大巫師研究所、布裡塞-紅月理論研究所……
隻見一位穿著白色禮服，黑發中分，戴著金邊眼鏡青年人，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來到中心門口，靜靜等待著。
“西格爾·賓特？”
這時，一道類似齒輪轉動摩擦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我，”青年微微低頭，儘管麵前空無一物，但他仍表現十分得體，臉上露出笑容躬身道：“受西格爾報社派遣，前來拜訪喬蘇埃院長，有預約。”
“進來吧，幽魂18號巫師研究小組，喬蘇埃院長在那裡等你。”
“明白。”
西格爾微微鬆了口氣，儘管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但麵對這些常年和亡靈、機械、血肉、紅月等超凡特性打交道的巫師們，他內心依舊很緊張。
他順著那道聲音的指引，徑直向左手邊石梯走去。
不得不說，幽魂學派的巫師大都是強迫症。
環繞所有城堡的石梯和石板路，兩邊無論是什麼品種的樹木都是對稱的，哪怕不同品種，幽魂都會想辦法將他們修剪成一樣。
例如藤蔓和荊棘花，特彆是荊棘花的根莖較細，為了能和藤蔓匹配，這些荊棘花被編織在一起，修剪掉花朵，再用特製的魔藥讓兩邊保持同樣長勢、粗細、長短……
那些石梯同樣如此，無論長短、高度都一模一樣，甚至在一些拐角的地方，巫師們還煞費苦心設置了符文法陣，就為了踏上石梯的人感受不到角度的偏轉。
“轟！”
就在西格爾埋頭攀爬的時候，一聲轟鳴聲從不遠處的一座城堡內傳出。
“44號，克裡斯坦巫師研究小組，發生事故，改造部過去回收屍體。哦，克裡斯坦巫師沒事嗎？那改造部撤回吧……”
聽著那道齒輪轉動摩擦的聲音裡流露出遺憾的語氣，西格爾手不禁抖了一下，暗暗打氣道：目標是不死在這兒，絕對不能！
沒過多久，他總算站到十八號城堡門口，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汗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臉上露出一抹練習過無數次的笑容，邁步進去。
也不知道喬蘇埃院長是怎麼樣的人，希望比之前在學徒管理處謝爾頓大巫師閣下好溝通吧。
嗯，穩住，不死就是勝利——一切為了金鎊！
西格爾站在城堡門口，等了片刻，才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袍頭發亂糟糟的年輕巫師走了出來，滿臉不爽的瞪著他。
“喬蘇埃導師在等你，跟我來！”
“多謝。”
西格爾沒有表露任何不滿，恭敬地跟在他身後，向裡麵走去。
整個城堡和之前他見過的31號城堡布置類似，門口都是站著幾十隻形狀各異的亡靈，拿著一些骨頭啃食。
據說那些骨頭都是從亡靈世界購買的，專為亡靈生物提升實力所用。
而門口那塊也被幽魂稱為亡靈寄存處——嗯，自己存放自己，順帶著自備糧食，亡靈生物們都覺得很滿意。
很友好的地方，對吧？
“喬蘇埃導師，您等的人到了。”青年巫師帶他來到城堡深處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內，敲門道：“如果您沒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繼續未完成的研究了。”
“哦。”
那位喬蘇埃院長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寬大的高背椅上，沒有轉過身，伸出一隻乾枯毫無血色的手臂揮了揮。
青年巫師見狀，快步轉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小聲丟下一句：“記住，你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
足夠了。
西格爾臉上露出笑容，恭敬的站在門口，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尊敬的喬蘇埃院長，我是西格爾報社的西格爾·賓特，冒昧打擾……”
話未講完，就被喬蘇埃院長打斷：“我想知道近期關於我們那位巫師學徒，嗯，巫師的消息。”
“你指的是……那位名叫衛恩的畸變巫師？”西格爾小心的問道。
“畸變巫師？嘖，誰允許你擅自使用這樣的稱呼，放在我們幽魂學派，尊貴的榮譽巫師身上的？”
“榮，榮譽巫師？”
西格爾愣了一下，心念急轉，“抱歉，是我措辭有誤。我這就向您講述有關於衛恩巫師的消息。”
“嗯。”喬蘇埃院長發出一道似哼非哼的鼻音，顯然是要他繼續。
西格爾心下稍鬆，連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各種報紙和筆記，一條條念誦著。
“首先是夏特蘭王國公報，在前日發表對卡斯特城邦發生的災難的報道，王國上下全體哀悼，並對在此次事件中犧牲的恩斯特伯爵深表遺憾。”
“譴責深淵教派妄圖在卡斯特城邦獻祭召喚惡魔統領的行為，好在被黎明守護騎士阻攔，感謝黎明。”
“為了確保卡斯特重建工作有序開展，克蘭德方麵已派遣救援隊前往卡斯特，將配合風暴教會納伊克主教，力求儘快完成。”
“據悉，阿萊斯·庫利巴利係卡斯特城邦秘調司前任司長，假死脫身又借用特殊物品複生……期間共造成十二萬人犧牲，其中貴族三百，黎明信徒三千，其他均為城邦居民。”
“衛恩·洛夫特，現已核實身份為幽魂學派駐卡斯特城邦情報官，秘調司調查官，特殊物品擁有者，是一名實力驚人、性格殘忍的畸變巫師……”
“畸變巫師？”喬蘇埃院長冷淡的聲音響起。
西格爾連忙道：“抱歉，是榮譽巫師，他在此次事件中，隻一人就擊殺數萬巴斯克斯戰士，以及黎明教會聖職者數千，其他傷亡無數。”
“還有卡斯特城邦公告，會將災厄傳奇阿萊斯和畸，貴學派的榮譽巫師衛恩列入永久不歡迎名單，銷毀兩人檔案……”
說到這裡，西格爾停頓了下，又拿出一份簡報，繼續念道：
“另外，據最新消息稱，黎明教會也就發生在卡斯特城邦的惡劣事件緊急召開了大主教級會議。會議決定，對兩名主導者——災厄傳奇阿萊斯·庫利巴利和榮譽巫師衛恩·洛夫特下達全大陸裁決令！”
“而且黎明教會現任教皇聖喬賓十五世更是公開表明，絕對不放過任何傷害黎明教眾的人。”
“同時，位於黎明教會總部的三位裁決騎士也已出發前往卡斯特，追查並追殺此事件的兩名主導者。”
“最後是一則小道消息，聖喬賓十五世在裁決所內大罵風暴教會是小醜，是整個事件的幕後推手，還是個隻會下黑手的小偷……”
“對此，風暴教會莫麗恩女士罵了娘……”
吱呀。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椅子轉了過來，喬蘇埃院長輕笑道：“確定是那位莫麗恩女士罵了娘？”
“確，確定……啊不，是小道消息，不好求證的那種……”
西格爾看到這位喬蘇埃院長的樣子，心下一震，骷髏大巫師嗎？
隻見喬蘇埃院長靠在那張略顯寬大的椅子上，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長袍，胸前繡著代表幽魂學派的黑火紅眼標誌。
但在長袍下，他那具晶瑩剔透的白骨軀體竟隻占據坐墊四分之一的麵積，目測身高應不足一米五。
“嗯，”喬蘇埃院長點了點骷髏頭，兩排牙齒開合，“你有什麼想問的？”
“問，哦哦，”西格爾拿出紙筆，做著記錄準備，然後露出自信的表情，“請問喬蘇埃院長，關於那位巫師所做的事情，您有什麼看法？”
“看法？”
喬蘇埃院長彈了彈白骨指甲，冷淡的說：“衛恩巫師，是幽魂核心巫師，並已於昨天被學派授予榮譽巫師稱號，享有大巫師的權利。”
“而且據我所知，他不過是被迫反擊，都是那座城邦的高層無能，才導致發生這樣的事情……嗯，衛恩巫師，也是受害者之一！”
受，受害者？
西格爾咬牙把他的話記錄下來，那麼多人死在那位巫師的法術下，竟然還是被逼迫做的，是受害者？
“第二個問題，請問喬蘇埃院長，對於黎明教會的通緝令，幽魂是否會有應對？”
“應對？”喬蘇埃院長哼了一聲，“無論是誰，敢通緝並傷害幽魂的榮譽巫師，都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第三……”
不過十分鐘時間，西格爾就滿頭大汗把紙筆收了起來。
總結下來就一句話，幽魂不懼任何人，將保護衛恩榮譽巫師，並且保留追究傷害他的人的權利。
“那個，還有一些時間，請問我能否去參觀一下貴研究所？”
喬蘇埃院長眼眶的紅芒閃了閃，起身飄在半空中，向外飛去，“走吧，剛好我也要過去檢查研究進度。”
西格爾擦了擦汗水，暗暗打氣，能參觀到研究課題的話，也不錯……
隻不過等他進入到內部研究場所後，就發現裡麵和他想象中的嚴肅、安靜、縝密的研究氣氛不同，竟是各種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或尖細，或洪亮的爭吵聲不絕於耳——
“我認為他就是在屍爆術的符文基礎上，加上爆裂符文，還有疫病……”
“嗬嗬，你總不會是想說，再給法術加幾種強效疫病？”
“這是最佳方案！”
“滾，你沒看到爆開十多個之後，屍爆術的威力翻了一倍嗎？到後麵的範圍更大，威力更強，疫病觸發更快，你要怎麼解決？！”
“該死的，這個屍爆術……我解析不了啊，我真是廢物！”
“……那個閃爍法術是元素係的，怎麼會有分身，特麼還能施放魅惑法術？！”
“衛恩巫師閣下，真是百年，不，萬年不遇的天才，他在符文學的造詣，我一輩子都趕不上……嗚嗚……我想轉化成亡靈了，一輩子太短……”
“你們不覺得最該研究的是他手上那把機械武器嗎？我敢打賭上麵一定有爆裂符文！”
“……我願意獻祭喬蘇埃導師百年壽命，隻求讓我解析出那道屍爆術裡包含的所有符文！”
“加一千年！”
“一萬年……”
“滾！”
喬蘇埃院長忍不住踹門進去，大罵道：“廢物，蠢貨，給你們兩天時間，竟然一點進度都沒有，你們簡直就是一群飯桶……”
所有正在討論的巫師，都安靜下來，聽著他的咆哮聲。
隻不過西格爾注意到這些巫師聲音是停了，手上卻還在抓耳撓腮，一副煩躁的樣子。
“……聽我的，所有人統一思路，研究那道屍爆術，務必把威力提升到那位，嗯，接近衛恩巫師的程度……”
“該死的，要不是你們這麼蠢……”
嘖，如果能將這一幕拍下來——一定比之前的采訪內容精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