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世界,好精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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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抽完煙,進病房。
“你他媽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換個地方抽煙的?”病床上的鐘儘歡一條腿打著石膏,依舊生機勃勃,“我為了你特意換到了一樓的病房,還留不住你的心?”
池宴不惱也不搭腔,慢條斯理走過去,沒骨頭似的往他床邊椅子上一倚,領口兩粒玉扣隨意散著,活像個古時富貴閒散的浪蕩王爺。
瞥見他石膏上金灰色簽名筆寫的“身殘誌堅”,池宴挑了下眉眼:“薑宸來過了?”
“啊,”鐘儘歡故意說,“不想被你的浪拍到,趕回公司錄歌了。”
池宴懶散笑了下,不置可否,隻問他:“這次又是怎麼折騰的?”
鐘儘歡瞥了池宴一眼,知道他不想延伸關於薑家的話題。誰叫薑宸的親妹妹,就是這位活祖宗的“未婚妻”呢。
可偏偏那個眾星捧月的小公主,出生沒多久就被人抱走了。
小姑娘兩歲那回,薑家得到消息,臨市有人看見了抱走她的那個人。隻是趕去時,早已沒了蹤跡。
這麼多年,不光薑家在找,包括池宴在內,池家也從沒放棄過找尋。但自那之後,倆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再沒有任何線索。
要說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從前也沒這麼彆扭。甚至同歲一起長大的情分,關係還挺鐵。可自從池宴三年前雲濛鎮回來後,對這門“親事”的抗拒,就開始擺到了明麵上。
薑宸那個脾氣,哪受得了親妹妹受這份委屈。就算現在我妹還沒找到,長得是圓是扁是美是醜,脾氣是好是壞是溫柔還是火爆,說上天了也輪不到你池宴來嫌棄!
從那之後,他們三個人的友誼就分裂成了兩個群——簡稱單聊。
…………
鐘儘歡收回心思,歎了一口氣,回他:“酒駕。”
池宴知道,不出意外,鐘儘歡又是為了他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阿姐在花式作死。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出了院直接去看守所?”
“??”
“電動車!被汽車撞的!”鐘儘歡氣憤過後又開始有氣無力,“對方怕我是碰瓷,連夜報警,還賠了我醫藥費營養費。”
“……”胳膊支著扶手,指節抵住太陽穴,池宴毫無同情心地笑起來,“你怎麼不坐搖搖樂酒駕呢?”
放著一車庫的超跑不開,跑去開電動車。還他媽酒駕。不知道這回又是為了證明哪一種《為了愛情我可以喝下任何一杯苦酒》。
腦子裡卻莫名其妙地,一閃而過樓下車棚那輛騷粉色小電驢。
“……我他媽怎麼有你們這兩個狗比發小,一個賽一個的沒人性!”鐘儘歡憤怒又委屈,“就是有你們兩個在我身邊!我阿姐才會覺得人以類聚,看不上我!”
池宴收了點笑意,撓了撓眼皮,嘗試著拉一把墜入愛情這條湍河好多年的兄弟:“有沒有一種可能……鐘意姐是不喜歡比自己小太多的?”
池宴也不是很懂,鐘儘歡憑什麼覺得,自己用口水吹泡泡的樣子都被人家女孩子見識過,還指望會被對方喜歡上。
“五歲也算多嗎?”鐘儘歡斜眼睨他,開始陰陽怪氣,“所以你不承認這門親事,是因為人家小姑娘比你小五歲嗎?”
池宴被噎了下,挑了下眼梢,從諫如流地拖著尾音:“嗯,太小,太幼稚。怕她也是個坐著搖搖樂酒駕的。”
“??”鐘儘歡恨不得拆下石膏板當凶器,“我幼稚??我阿姐抱著你們家那個破遊戲卡麵——”鐘儘歡掐尖了聲線,“‘啊啊啊啊啊——老公我可以!’的時候,不比我幼稚??”
說到這個他就來氣!現成的帥哥不看,抱著手機裡的虛擬人物瘋狂氪金,“狗東西你沒有心!賺女孩子的錢你沒人性!”
池宴笑:“你沒賺?”
“……”鐘儘歡像顆被人拔了一根刺的河豚,癟成賢者時間的模樣靠回床頭。
池宴說得沒錯,鐘家的意歡傳媒和池宴獨立成立的雲沿互科交叉持股。
……媽的,所以他也是讓阿姐為紙片人氪金的罪魁禍首之一。
於是掙紮偏過身子,去摸床頭櫃的手機,“你滾吧,我寧願看娛樂八卦,也不想看到你這張臉了。”
鐘儘歡虛弱地打開微博,真的低頭刷了起來。
池宴理了理袖口,不緊不慢站起來,掃了一眼他腿上的石膏,覺得留白有點兒多。
隨手拿過薑宸“忘”在外側床頭櫃上的簽名筆,視線卻被鐘儘歡手機上快速劃過的一個背影攫住。
池宴:“等一等。”
“……?”鐘儘歡劃拉屏幕的手指頭一頓,盯著摁住自己手背的池宴的骨節。悠悠抬頭,眯眼道,“曾經我以為你是眼光高,看不上這世間任何女子,沒想到……你是覬覦兄弟的美色。”
池宴無語:“…………倒回去。”
鐘儘歡:“色美的弟兄覦覬是你。”
池宴:“你他媽……”
“倒倒倒!!”鐘儘歡趕緊邊說邊往回劃拉屏幕。知道這狗比兄弟沒什麼耐心,今天陪著自己扯皮,實屬看在他身殘誌堅的份上。
池宴:“停。”
鐘儘歡頓住,池宴問:“這誰?”
“嗯?”鐘儘歡微皺了下眉。
他點的是#雙城玦#這個詞條。
意歡傳媒投資的新劇,他阿姐鐘意演女主。剛剛那個背影他沒在意,這會兒看見站姐編輯的文案才知道是誰。
——#雙城玦# #薑婧柔 颯氣路透# 都!來!!舔!!!今天的颯氣小公主不值得你們喊一聲老公嗎?!!
配圖是一張少女身著玄紅勁裝,負劍而立的背影。側臉隻微偏著,雖看不見正臉五官,但周身氣質凜然,英英玉立。
鐘儘歡點開評論區。
——沒想到我們柔柔也有這麼A的一麵嗚嗚嗚,這是什麼神仙可塑性!
——姐姐拍武戲一定好辛苦,是不是瘦了?這絕美下頜輪廓,斯哈斯哈~
……
鐘儘歡詫異:“你還記得薑婧柔?”
他並不驚訝池宴能靠背影認出一個人,畢竟曾經受過特訓。就連雲沿互科那款軍事競賽類手遊《密林求生》,從槍械武器到彈道的真實感,都被業界大讚過專業性。
他驚訝的是,池宴居然還記得這號……邊緣人物。
“薑……?”池宴為這個姓氏愣了下,記憶庫裡卻翻不出這個名字的長相。
“薑宸堂妹啊,小時候還追在你屁股後麵哥哥哥哥小母雞似的。”鐘儘歡說,“後來被你的門神臉嚇哭過一回,就再不敢纏著你了你忘了?”
池宴努力回想,隱約有點印象。
又無端想:一個人的性格和氣質,真的會因為成長變化這麼多?
念頭一掠而過,想到小姑娘剛剛堅毅決然的背影,池宴耷了下眼皮,忍不住輕嘁了聲,勾得嘴角銜起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鐘儘歡:“……?”艸!這狗比年少思春似的表情是他媽什麼鬼??
年紀越大眼光越差??
“……等等,”鐘儘歡覺得不對勁,“你們最近見過?”
池宴當年的專業技能再牛逼,也不可能三歲識骨吧?
喉間淡“嗯”了聲,見鐘儘歡記得那麼清楚,池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們現在簽人,”池宴重新坐下,長腿往他病床那兒伸了伸,食指點了兩下太陽穴,不鹹不淡地問,“這方麵,是一點都不考慮了?”
鐘儘歡:“…………?”
好毒一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