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反派果斷投降:“小叔叔你……”一定餓了,我們快吃飯吧!
結果後衣領一緊,連人帶衣服咻得騰空——被池宴一手拎了起來。
池翌空氣劃水:“??”我不要麵子的嗎??
隨即控訴:“小叔叔你變了!你不愛我了!我以前問你能不能叫你‘爸爸’的時候,是你自己說‘隨你’的!現在你居然為了這個女……”
雲梨抿唇笑起來,小豆丁這個樣子,好像個被人穩穩拿捏,四腳不能沾地的小烏龜哦。
好好玩兒。
於是一個沒忍住,抬手,快準狠,抓住他前麵那兩個亂抓空氣的小爪爪,捏了捏。
池翌話音一頓,懵住:“……?”
雲梨又鬆手,戳了戳他愣住之後奶乎乎的小臉。
池翌:“???”……你完了女人,我們梁子結下了:)
……
驚天動地地落座,池宴雲梨雲歌薑宸依次排好。
池半城吩咐上菜。傭人替他們晚來的幾位送上淨手的毛巾。
雲梨聞到小毛巾上好聞的榅桲香,仔仔細細地揩起手指頭來。
池宴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瞥了眼還在沒心沒肺嗅小鼻子的雲梨。
桌上擺著熟悉的八味涼碟,就知道老爺子今晚有備而來。那位跟了老爺子大半輩子,前年已經回家頤養的陸師傅,都被請回來掌勺,這頓飯能不能吃得完不好說,但的確是鴻門宴無疑了。
開席,壽星動杯舉筷,桌上氣氛熱絡起來。
長輩們免不了問雲梨些不痛不癢,又試探意味十足的問題。雲梨挑能說的,一一作答。
輪到蘇母問:“梨梨啊,那你和阿宴,是在哪裡認識的呢?”
池半城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池宴:“醫院。”/雲梨:“山上。”
雲梨:“……”講好了都讓她發揮的,你怎麼還搶答呢!
蘇父蹭蹭鼻尖:老家夥,果然被你猜中了,不一定真是女朋友。
池半城挺了挺腰,鼻腔裡無聲高傲地哼了下。
其餘幾人,也或詫異或好奇,還有像池翌小朋友一個人那樣滿眼看好戲的,等著倆人解釋。
池宴:“山上。”/雲梨:“醫院。”
倆人對視:“……”
雲梨眨眼:你乾嘛呀?
池宴頓了會兒,突然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揚眉:行,你編。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雲梨仍舊看著他,長睫微抬,眼神明亮又充滿感激。隻是說得有些小聲,再配合逐漸紅起來的小耳朵尖,顯得含情脈脈又少女赧顏,“那天片場,在山上拍的打戲出意外,是你救的我。”
“??你受傷……”雲歌情緒剛上來,雲梨一隻小手猛地朝後,精準握住她指節捏了捏。
雲歌:“……”
上半身巋然不動,雲梨繼續:“你以為我那天昏迷了,在醫院睜開眼睛才看見你。其實……”雲梨咬了咬唇,扭捏道,“其實你衝上來抱我的時候,我失去意識之前就記住你了。”
池翌:??不可能!他親眼見過漂亮姐姐左腿拌右腳在小叔叔麵前摔倒,小叔叔明明像眼瞎了一樣麵無表情精準繞過!!才不可能抱你!你撒謊!哼!!
蘇父眨眼:老家夥老家夥,你孫子英雄救美呢。
池半城挑眉:我還以為這小子這輩子都不會開竅了呢,原來是之前見的色都不夠他起意啊。嘖嘖嘖。
蘇父:嚇,老流氓!
池半城:???
……
蘇母和蘇瑾都是感性的人,聽罷,都快熱淚盈眶了。這是什麼英雄救美不留名的曠古奇情喲。
池宴:“…………”
要不是沒失憶,連他自己都信了。
小姑娘眼神軟乎乎的,滿眼都是他的倒影,池宴喉結輕滑,薄唇掀了下,身後傭人適時打破這點詭秘氣氛。
“雲小姐,您嘗嘗這道鏤翡。”
偌大的圓桌,池半城又不愛加高科技大轉盤,隻有家人在的時候倒也隨意,隻是今天重點待“客”,就安排了傭人替客人布菜。
結果——“她不吃萵筍。”池宴和雲歌同時說。
池宴甚至比雲歌多了一步,說時便抬手,手掌虛蓋在雲梨盛菜的小碗上方,堪堪擋住。
幾人同時一愣。
雲梨怔怔地盯著麵前頎長漂亮的指節,那手背上還透著淡青色的血管。
……不能吃萵筍這事兒,她隻告訴過以前的池宴。可他不是不記得自己了嗎?
池宴說完那話,自己都恍了下神。
腦袋裡閃過轉瞬即逝捕捉不到的畫麵,池宴眉心微蹙了下,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又瞥了眼看上去呆怔怔的小姑娘,語氣平淡道:“吃彆的。”
“哦哦。”雲梨回神,乖乖點頭。心想:鐘意和池宴熟識,又對自己特彆好,會把自己萵筍過敏的事情告訴池宴讓他注意,也說得過去。
“我們/她們也不吃萵苣。”蘇家三人卻訥訥出聲道。
“媽,”薑宸看著有些難受,但還是勸蘇瑾,“這情況好多人都有,你彆多想。況且我總是你親生的吧?我吃萵筍就不會過敏啊。”
“你不隨我。”蘇瑾果斷。
薑宸:“……”OK,下次再有冒充小妹的要驗DNA,順便給他自己也驗一驗。
蘇瑾有些緊張地抿了口清茶,趕緊狀似隨意地問雲梨:“梨梨啊,我聽小歌說,你和她一樣,都是……都是……”
人小姑娘剛到,她就問這麼不禮貌的問題。哪個小朋友,都不希望回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吧。可是……那股從一見麵就莫名想靠近的親近感,還有剛剛說小姑娘也不能吃萵筍……
雲梨看得出蘇瑾心軟不忍問,自己倒是早就無所謂,笑眯眯回答道:“嗯,我和師姐都是孤兒呀。”
池宴微偏頭,看了她一眼。
這事他後來是知道的。但因為從小身邊有個鐘意,蘇瑾又因為小女兒的事情,也常去孤兒院,就也沒覺得這事兒有多特殊。
但像雲梨說得這麼坦然自若的,他倒是頭一回見。
雲歌也明白蘇瑾和薑宸的外公外婆在想什麼,及時說:“阿姨,您忘了?我們阿梨的生日,比囡囡大七八個月呢。”
蘇瑾忙道:“那會不會……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聲音都透出克製的輕顫來。
“阿姨,”雲梨不忍心澆滅她期冀,卻還是隻能說,“不會弄錯的。”
蘇瑾一怔。
雲梨彎唇笑,小梨渦甜美嬌俏,搭在膝蓋上的指節卻不自覺地僵了下,乖乖對她說,“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誰呀。”
雲梨話落,眾人心思各異。
但無一不意識到,小姑娘被遺棄的時候,是已經有了記憶的。不忍再問什麼。
雲梨見氣氛低落,笑說:“而且我和阿姨奶奶長得,一點都不像哦。”
“對,囡囡眼角……”蘇瑾滿眼喜歡地看著雲梨,又不免失落地說,“是沒有這顆淚痣的。”
雲梨下意識垂睫,抬手摸了摸左眼眼尾那顆淚痣。
其實……原先也是沒有的。但是好像,也沒有必要說了。
這下,就連在反派路上堅持不懈的祖重孫二人組,都有些不是滋味起來。池半城更是頭一回招呼雲梨,就是語氣有點兒彆扭:“那個,梨梨啊,吃菜吃菜。夠不著的讓阿宴替你夾。”
“好哦,”雲梨笑眯眯看過去,“謝謝爺爺。”
笑得池半城都不好意思起來,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隻是雲梨說完,並沒動筷,倒是不自覺地抬起手臂,微微偏垂著腦袋,用掌心捂住左耳,機械又重複緩慢地,做起了像遊泳之後控水一樣的動作。
左手手背上溫暖的溫度傳來,耳邊如傾盆驟雨兜頭澆下般的耳鳴終於淡下去。雲梨垂手,任由雲歌握住她的指節捏了會兒,朝她彎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又下意識撓了撓眼皮好笑:她當年那個狀態,好像熱心網友說的腦子進水哦。
“吃蝦。”耳邊那聲低磁好聽的男音,像命令又像邀請,徹底把雨聲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