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她懂。但池宴和她……什麼時候拍過合照嗎?
還沒等她詢問,池宴就發了過來。
原來……是池林晚宴那天的照片。
當天現場有好幾名專業攝影師,替來賓在展板前攝影攝像。
那天她下樓,坐的是直達宴會廳的電梯。電梯門一開,池宴就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倆人走的是後台的通道,沒有過展板紅毯,直接入的主桌,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被拍到的。
也正因為如此,照片上的兩個人,每個表情和動作都極自然。
自然到雲梨看見那張他們坐在主桌一角,她拉拉池宴的衣角要和他說話,池宴自然地偏身低頭靠過來,聽她說話時長睫還垂著,把她納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唇角淺勾認真聽她說話的樣子……仿佛真的像她演過的劇集裡,心生歡喜的戀人模樣。
雲梨心跳一顫,被自己這念頭嚇了一大跳!
雲梨你太不應該了!怎麼可以如此解讀老板關愛員工的眼神?!
雲梨心虛地默念了好幾遍“福生無量”,手指頭動了動,給池宴發去了這張。
池宴:【確定了?】
雲梨:【嗯嗯!!】
池宴:【眼光不錯。】
雲梨陡然一喜:【是嗎哥哥?你也喜歡這張?你為什麼喜歡這張呀?】
她也最喜歡這張。因為他們入場的幾張好看是好看,但和劇集情侶走紅毯好像也沒什麼區彆哦。
池宴納悶似的:【嗯?】
雲梨是真納悶:【……嗯?】
池宴居然乾脆給她來了電話。
雲梨噌地從被窩裡坐起來,接通。
電話那頭的男人沒等她打招呼,就拖腔帶調地問她:“你選這張,難道不是因為這張我最好看?”
雲梨:“……?”
雲梨仿佛都能看到他微挑著眉眼吊兒郎當說話的樣子。
嗬嗬。自戀這種毛病,也會隔空傳染哦?
於是果斷狗腿:“那必須是呀!”
池宴頓了片刻,忍不住輕嘁了聲,什麼也沒說,卻低低笑起來。
雲梨安安靜靜地聽著,聽夜色山野間靜謐的小農屋裡,他低磁的輕笑弱電似的挲著她耳廓。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雲梨下意識叫了他一聲:“哥哥。”
池宴斂了些笑意,像怕吵到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似的,低聲問她:“怎麼了?”
“你……”雲梨輕輕的,搭著棉質被麵的指尖都不由悄悄摳了下,小聲問,“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綜藝呀?”
池宴安靜了兩秒。
“因為……”男人延著尾音,聲線低磁輕緩,雲梨心跳卻莫名被他勾得快起來了一點。
然後就聽他不鹹不淡的,話音噙著點兒意味不明的笑意,懶洋洋地告訴她,“他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雲梨:“……?”
雲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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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刀是回晏城辦的殺青宴,這是雲梨第一回參加這樣熱鬨又混雜著離彆滋味的聚餐。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寧懷野這個跟誰都是兄弟的,輪流被組裡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灌酒。
寧懷野酒量好,雖然來者不拒,但看著好像除了眼圈兒有一點點紅意,其他都跟沒事人似的。
就連薑宸這個為了護嗓子煙酒不沾的,氣氛到了都淺淺喝了兩杯紅酒。
隻有雲梨。她倒是也想嘗嘗來著,可也不知道是大家照顧她,還是都說她明早就得趕去海城錄綜藝,就彆喝了。愣是一個要和她喝的都沒有!
雲·震驚·梨,全程灌了三紮草莓汁。
直到李程來接她回池林山莊,這才和大夥告彆,出了酒店。
還沒散場的喧嘩聲裡,同桌的秦漢山看見終於花蝴蝶似的飛了一圈回來的寧懷野,忍不住問他:“上哪兒去了?人小姑娘走了,你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寧懷野揚了揚眉,掃了眼桌上的空位,像這才發現似的笑道:“沒事兒,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
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秦漢山想想也是,也就沒再說什麼。
就是沒聽見寧懷野含著紅酒吞進去的那句:“反正人小姑娘也沒半點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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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雲梨回去的路上,李程告訴她,池宴今晚不回去住,雲沿互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他今晚留在公司,明天一早會直接出發去海城。
李程知道雲梨明早飛機的時刻,和她約好來接她的時間。
雲梨聽完,頓了兩秒:“李叔,那哥哥怎麼去?”
李程愣了下,下意識就實話實說了:“高鐵。”
果然。
雲梨無聲輕“啊”了下,然後問他:“那我可以也坐高鐵嗎?”又補充,“和哥哥一趟車的。”
李程聽完,也不知道為什麼挺高興的。
他女兒喜歡雲梨,上回還纏著他幫忙問雲梨要過簽名照。所以池宴和雲梨那回鬨得沸沸揚揚的“戀情”,和又要去參加什麼戀愛綜藝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但他當時看著他那個大學畢了業還母胎solo,卻捧著手機笑得一臉詭異直呼“這才是愛情啊”的女兒,一點兒沒好意思跟她說:這可能還真不是愛情。你見過哪對愛情分房睡還連手都從來不牽的?
可這會兒聽雲梨這麼一說,他又覺得“這的確是愛情”了!
“可以是可以,”李程說,“可這兒飛海城隻要一個半小時,小姐您要是陪著二少爺坐高鐵,那可得一早就起,十來個鐘頭啊。很累的。”
雲梨一聽可以,忍不住笑眯眯:“嗯嗯!沒事的哦,那麻煩李叔幫我安排一下吧。”
李程應了好,讓她待會兒把自己的身.份.證號給他。他聯係池宴的特助改一下就行。
雲梨甜甜道謝,又聯係何棠把自己的飛機票給退了。
全部弄完,雲梨捏著手機,偏頭看著沿路越來越熟悉的風景,輕輕鼓了鼓腮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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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城高鐵站。
昨晚調試遊戲新係統折騰到兩三點,池宴去的路上又靠著後座睡了會兒。
池宴睡眠淺,快到的時候好像就有感覺一樣醒了過來。
然後就發現,自己那位雖然年輕,卻是斯坦福商科畢業,平時穩重得像穿越過來的特助小韓,此刻正坐在副駕的位置上低頭狂摁手機,唇角還有一抹……一抹深藏功與名的單邊弧度。
池宴:“…………”
小韓機敏地聽見動靜,利索放下手機,回身看向駕駛座後麵的池宴時,秒變職業微笑臉:“您醒了池總。您在海城期間,請務必放心錄製《心跳時刻》。公司事務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和兩位副總一起有效管理,請您放心。”
池宴:“……嗯。”
池宴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覺得自己可能是缺覺看花了眼。
檢票進站。
池宴進車廂,落座。
整節商務座車廂裡安安靜靜,除了他沒有彆人。
池宴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長腿往前一抻,胳膊肘支著扶手,指節撐著太陽穴閉上眼睛。
直到車廂口踏上輕巧的腳步聲。
池宴眼皮動了下。
那腳步聲頓了兩秒,開始往他這邊來。
池宴蹙了蹙眉心。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明顯不是乘務員製服的衣料一角在餘光裡晃了一眼,池宴淡聲開口:“抱歉……”
可驀地鑽進鼻息的熟悉清甜,卻讓他話音倏地一頓。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細白修長指節掐著車票沿兒往他眼皮子底下一定,笑眯眯的聲音在他耳朵邊上說:“哥哥,我也坐這裡哦。”
池宴愣了得有好幾秒,然後看著車票上的日期,車次,車位,直到視線定格到名字。
肩膀忍不住輕輕顫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好像這麼久以來的不確定,始終梗在胸腔裡的莫名危機感和不安,時不時還得冒一下刺激他一下的煩躁和不爽,在這一刻都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池宴垂了下長睫,舔了舔唇角,收了笑意,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收起大長腿,偏頭看了小姑娘一眼,下頜朝靠窗的那張位子上偏了下,示意她進去。
雲梨唇角忍不住就想彎起來,“嗯嗯”點頭,越過他坐進去。
池宴今天穿得仍舊簡單,白襯衣黑西褲,襯衣袖口還落拓不羈地挽著。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久沒看見他了,有新鮮感了,雲梨覺得他除了眼圈有點兒黑,好像比以前更好看更有型一點了哦!
雲梨坐定了,池宴才懶洋洋地問她:“怎麼沒坐飛機。”
雲梨鼓了鼓腮幫子,一副“你趕緊彆說了哦”的小表情,誇張地跟他說:“我真是再也不想坐飛機了呀!”
池宴揚眉:“……嗯?”頭等艙的夥食都滿足不了你?
“我跟你說哦哥哥,”雲梨摸了摸腦袋,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都沒想到,飛機上的風會這麼大的。”
池宴眼梢一抽:“……?”
雲梨開始模擬大風拎起一小撮頭發,“我的頭發,吹得比我們那天在神龍擺尾上還亂!”雲梨歎了口氣,搖搖頭,“頭都吹得痛得要死。”雲梨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再次確認,“我真的是不想再坐了。”
池宴:“…………”
她當然知道,池宴還沒“不喜歡高的地方”的時候,肯定是坐過飛機的呀。就算真的沒坐過,那也肯定知道,飛機上哪裡能開窗哦。
但是現在,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讓他“心情好一點”。好像以前,隻有在她犯傻的時候,池宴才會比較開心。
池宴頓了得有好幾秒,喉間開始發出低低的笑,無語地摁了摁她裝模作樣的小腦袋,懶聲輕嗤:“傻不傻。”
雲梨見他終於笑了,跟著翹起唇角。
然後巴巴地湊過去,小聲問:“哥哥,那你現在,有沒有開心一點呀?”
池宴一怔。
垂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就在雲梨開始秉著點兒呼吸,看著他唇角噙起弧度,胳膊肘撐著倆人之間的扶手慢慢俯下身,應該又是要把問題扔還給她,問她諸如“你說呢”的時候——
池宴在列車緩緩啟動,駛向另一段旅途的聲響裡,尾音墜著撩撥人心似的細密軟鉤,聲音低緩卻清楚地問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