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的生活有時候真的會像狗皮膏藥一般隻粘著你一個人,直到將你折磨到再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一種叫美好的東西。
這就是李毅這些天對這個世界最清晰的認識。
自一年前的夏天開始,他生活的泗州就陷入了乾旱之中。
當時滾熱的太陽就像是肆意的暴君一般憤怒地揮灑自己的熱量,就連原本輕撫的風在太陽的脅迫下都變成了旱災的幫凶。
李毅眼睜睜地看著原本綠色的家鄉開始慢慢地變成了枯黃色,原本也算是魚米之鄉的泗州也很快陷入了災荒之中。
當大片的植物枯死之後,大地也像飽經風霜的老人一般不斷地皸裂。
即使偶然能夠下一兩場小雨,也是落地後瞬間就蒸發乾涸。
這不禁讓李毅想起小時候背過的那些詩句:上蒼久無雷,無乃號令乖。雨降不濡物,良田起黃埃,飛鳥苦熱死,池魚涸其泥。萬人尚流冗,舉目唯蒿萊。
但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畢竟農作物沒了還能頂一段時間。
但是隨著乾旱的時間越來越長,原本的大河湖泊也全部都乾涸,就連村中的水井最後都隻能打出泥漿。
都說天災之後必有人禍,隨著乾旱的和饑荒的持續,大量的人們變成了流民。
而一旦流民這個群體形成之後,不可避免的有部分流民就會變成暴民後者盜匪。
這些原本被災害折磨的可憐人很快就會加入災害稱為災害的實施者。
當飽受饑餓和乾旱折磨之後,這些原本的順民會很快拋棄自己的道德觀和價值觀。
於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會很快成為他們的最佳選擇。
而不幸的李家就成為了這些人的目標。
父親哥哥被殺,母親和姐姐被辱後自殺,一夜之間原本還算富足的李家一下子就徹底崩潰了。
隨之崩潰的還有李毅的心,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的李毅對於這個世界隻有仇恨和警惕。
“彆擔心,我們沒有歹意!”
柳羽將一小碗粥端到那孩子麵前。
看著碗裡的粥,那孩子一把就將粥碗給搶了過來,然後猛地往嘴裡倒。
即使這粥還有些燙,但是他依舊狼吞虎咽。
“慢點吃,彆著急。”
柳羽又將兩塊麥麩餅子遞給了他。
那孩子也不客氣,將已經空掉的小碗往床邊一擱,然後一手拿著一塊麥麩餅往嘴裡塞。
麥麩餅子本來就粗糙,加之他吃的又比較急很快這麥麩餅就噎在了他的喉嚨裡。
他伸長了脖子想要把麥麩餅子咽下去,但是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很快他的臉就變得通紅。
道人此時將自己手中的茶壺遞給了他。
他也不嫌棄,對著壺嘴就是一通猛灌,好一會兒才將噎在喉嚨裡的麥麩餅子順了下去。
直到他講兩塊麥麩餅子徹底吃完,那道人才悠悠地開口。
“李小子現在可以磕頭拜師了吧!”
“爹!您這是玩真的啊?”
柳羽本來隻以為自己的父親是玩笑之語,沒想到他卻是來真的。
“拜你為師能給父母報仇嗎?”那小孩再次開口。
道人微笑捋須然後搖搖頭。
“任何的仇怨都是因果,需得你自己去了解,我不插手。”
“那拜你為師還有什麼用!”
雖然這孩子稚氣未脫,但是他的言語中卻帶著堅定和決絕。
“拜我為師,我可以教你本事,隻有你擁有了本事你才能逍遙這天地間,才有能力去了結這因果。”
那孩子聽完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自己的回答,隻是皺著眉頭在沉思。
一旁的柳羽看的都有些心焦了。
雖然自己這個父親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他培養弟子能力即使是自己的師傅玉真子都佩服不已。
“我父親雖然看似不靠譜,但是他培養的徒弟的確都是難得的高手。”
想了一會兒,那孩子從床上爬了下來,然後跪在地上對著道人猛磕三個響頭。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李毅叩拜!”
叩拜完成後李毅將道人的茶壺捧過頭頂獻於道人。
道人將茶壺接過將壺嘴用袍袖擦了擦,小聲嘀咕道:“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不講衛生。”
看著道人在擦茶壺,小李毅心中有些惶恐。
“彆在意,我爹他就是這樣的人,當初你師兄拜師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德性。”
柳羽將跪在地上的小李毅攙扶起來。
直到很多年後,李毅曾對下屬說:師恩大於天,但是大兄之恩卻不次於師恩。
“既然你以入我門下,我就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門中情況。”
道人啄了一口茶水,又瀟灑地躺回了躺椅上。
“本門開派先師為王禪,自號鬼穀子。因而我派稱為鬼穀門。我派自祖師至我共傳1009年,共傳31代。我就是第31代傳人,為師道號泰極子。”
李毅認真聆聽,生怕漏聽一個字。
“我派祖師當年提出了: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育萬物。”
聽到這裡李毅已經有些蒙了,他完全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彆擔心,以後我爹他會跟你解釋這話是什麼意思的。”
看出李毅聽不懂的窘迫,一旁的柳羽低聲寬慰他。
“到目前為止,你是為師的第五位徒弟,在你之前你還有四位師兄。”
聽得自己還要四位師兄,小李毅看了看柳羽然後再四周打量一下周圍。
“柳羽並非你師兄,他是為師的兒子但卻不是為師的徒弟。他是靈羽派的弟子。”
泰極子再次啄了一口茶水緩緩地說道。
“你其他幾位師兄現在全部都下山去了,目前山上隻有我們三人。”柳羽小聲地說道。
“師傅那師兄他們現在何處?”
因為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此時的李毅對於親情的渴望要遠勝於普通的孩子。
所以對於自己的師兄,他還是想要多了解和親近一些的。
“你的那五位師兄現在全部都下山曆練,尋找他們的機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