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帷幕(1 / 2)

寧頌 綠毛臭豆腐 10328 字 4個月前

羲和西下廣寒東升,燥熱的空氣在月影下開始慢慢地降下溫度。

都梁縣城的後山山頂幾個人影正躺在巨石上休息。

微涼的山風就像輕柔的素紗一般輕撫著眾人。

李毅一行人經過一個下午的折騰,終於跌跌撞撞地攀登到了山頂。

其實如果不是這後山無路可走,他們隻用一個多時辰就能到達山頂。

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但是躺在微風徐徐的山頂看著月朗星稀的天空,眾人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特彆是楊平,此時他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癱軟在地上。

而客棧的其他幾人也累得完全站不起來。

隻有李毅還能氣定神閒地站在山頂眺望都梁城。

遠遠眺望都梁城內,此時大部分區域都是隱沒在黑暗之中,隻能透過月光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

但是都梁城的南邊區域卻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不斷跳躍閃爍。

之前陳三郎跟他說過這一片區域是都梁城大戶們居住的地方。

雖然站在山頂已經看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也不可能聽到城內的聲音。

但是李毅卻仿佛能夠聽到城內有刀兵相接之聲伴隨著噴湧的鮮血灑落地麵之聲。

而眼前也仿佛浮現出無儘的火焰和痛苦無助哭喊的麵孔。

李毅的心緒開始起伏,他明白城內的這些大戶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們現在正在經曆著他曾經經曆過的刻骨銘心的苦痛。

想到他們被草軍掠奪,李毅曾經的痛楚就像潮水一般地湧上心頭。

自己曾經被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也是在一聲聲刀兵相接中,在那跳動的火海裡化為烏有的。

李毅此時就像一棵筆直的水杉一般屹立在山巔,他的腦海裡不斷地閃現痛苦的過往,而耳邊又在不停地回蕩著師傅的教導。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這句話在李毅看來雖然很淺顯易懂,但是要真正做到卻並非易事,這應該是聖人才能做到的。

相較於這句話,李毅認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才更加符合人性。

站在微風中李毅調整了好久才將翻湧的情緒平定下來。

“客官,現在天色已暗,如果我們現在下山很可能會出意外,不如我們今晚就在山上休息,待得明早天亮我們再下山如何?”

躺了好久的楊平終於緩過勁來。

“是啊客官,今晚估摸著草軍應該不會上山來抓我們,畢竟夜間這上山無路,草軍定不會冒險攀登的。”

陳三郎想想白天他們如此費力才爬到山頂,他斷定夜裡草軍肯定不會上山。

“是啊,是啊,我等有雀蒙眼,這天色一暗就看不清東西了。”

其他的幾人中有人訴苦道。

李毅知道雀蒙眼,這種病症白天無礙,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東西。

按照泰極子的說法這種病症應該叫作:夜盲症。

泰極子曾告訴李毅,這種病症是因為窮人吃不起肉食和雞蛋等導致的,因此窮人得這種病的人極多。

想來那些衣衫襤褸的草軍中估計也有很多人會得此病。

於是李毅便同意眾人在山頂休息一晚待得明天天亮後再下山。

相教於楊平幾人臥地而眠,李毅就要機警得多。

他在離眾人十幾步的一塊石頭邊依靠著坐下,懷抱紅袖招和定風波。

出門在外 ,他對陌生人的警惕一直都不曾鬆懈。

即使楊平和陳三郎等人已經和他熟絡,他依舊不曾放鬆。

他時刻都記著泰極子說過的那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由於乾旱,導致草木大麵積枯死,夜間本該不斷的蟲鳴也變得稀少,山頂上除了耳邊偶有風聲飄過,就再也聽不見彆的聲音。

眾人疲累了一天,原本緊繃的神經在這種環境下也開始快速鬆懈下來。

不多時,這山頂上除了風聲又多了幾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還好這天地空曠,呼嚕聲隨著風聲很快就消散飄遠。

李毅拄著長槍也很快陷入了夢鄉。

相較於山頂的和諧安靜,此時都梁城的南城區卻是熱鬨非凡。

大量的草軍舉著火把,將這片區域團團圍住,逼迫這大戶們打開院門。

草軍的後方,好幾家大戶人家現在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

大量的燒的焦黑的屍體散布在火海中。

濃重的血腥味,被大火蒸騰地彌散開來,老遠就能讓人聞之欲嘔。

不少衣衫不整釵橫鬢亂的女人,都癡癡呆呆地坐在火場外,絕望而又無言地看著大火無情地吞沒了自己的親人和房屋。

即使月光明亮到能讓人看清十幾米外的東西,也無法照亮都梁城此時的黑暗。

也許是月光相較於陽光太過軟弱,就像這些無助的女人一般。

而那跳動的火光就像是這些殘忍的草軍一樣,無情地嘲弄著天上的月光。

仿佛在這火光的庇佑下,無恥、殘忍和殺戮可以肆無忌憚。

也許隻有灼熱的陽光才能將天地間的罪惡滌蕩乾淨。

麵對這已經殺紅了眼的草軍,都梁城的大戶們隻能將家中的院門死死關閉。

因為之前他們已經站在牆頭親眼看見其他大戶們的結局。

無論是開門投降亦或是關門死守最後的結局的是一樣的。

區彆無非是一個早死,一個晚死而已。

他們親眼看著曾經的鄰居或者親朋們在草軍的屠刀下發出淒慘的哀嚎,看著曾經各家的夫人小姐們被當眾淩辱。

有些人的勇氣和血性在快速的衰退,他們隻能躲在屋角處瑟瑟發抖。

而有些人卻徹底地被激發了勇氣和血性,他們已經拿著刀劍站在搖搖欲墜的院門後嚴陣以待了。

而躲在屋內的多是各家的家主嫡係之流,而站在院門後的不乏家生子和仆人。

麵對草軍的屠刀,院子裡的人開始變得涇渭分明。

曾經高貴的人此時失去了高傲的勇氣,而曾經低賤的人開始變得偉岸高大。

這不由讓人想到了神話故事裡的照妖鏡,現在的草軍就像是那麵神奇的照妖鏡。

人性的醜惡和高尚在這麵鏡子前完全無所遁形,誰是真的高尚誰又是真的低賤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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