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二老一副耳聾眼瞎的死相,宋巍則是偷偷觀察著沈意歡的臉色。
白桃聞言,眼裡像淬了火,恨不得去把她的嘴撕爛。
臭不要臉的東西,吃著小姐的,喝著小姐的,如今翻起臉來,比進了窯子裡的男人脫褲子還快。
沈意歡眼波流轉間,回想著自己剛剛的打算,本想忍一時之氣,留在宋家,給韞兒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看著眼前裝聾作啞的幾人,她又想,或許,還有另外一種選擇。
若是平時,沈意歡在宋倩被兄長責怪時,會為她說話。
可是此時,她沒有心思在意彆人的想法。
她在想,他的韞兒,那麼崇拜父親的韞兒,若是看到眼前這一幕,會不會對他很失望?
宋巍看妻子臉色不善,目光掃過她垂下的眼眸,以為她是在人前被小姑說嘴失了麵子,所以有情緒,再次看向自己妹妹時,眼裡閃過一抹不悅。
他宋巍的妹妹,當是知書達理的千金做派,怎能是如此市井村婦一般嚼人耳舌,不敬長嫂,這像什麼樣子?
傳出去了大家豈不是說他宋家的姑娘沒有教養?
眼看他就要發火,宋倩努著嘴及時搖了搖韓曼兒的胳膊,“曼兒嫂嫂,你瞧哥哥他。”
聞言,韓曼兒也極有眼色的開口,“巍哥哥,倩兒妹妹單純活潑,快人快語,巍哥哥你就不要再說她了。
更何況,長嫂如母,倩兒妹妹就算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姐姐也該大度一點,包容她才是。”
她是個極會說話的女子,三言兩語,讓一眾宋家人,臉上都泛起了沈意歡不懂事,跟宋倩兒這個小姑子計較的神色。
如往日在宋母麵前護她一二的宋巍,也是一副曼兒姑娘言之有理,曼兒姑娘體貼的模樣。
可明明她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啊?
若是平時,沈意歡會給宋巍一個麵子,說句場麵話,讓大家臉上都好看。
可此時,她的心思,已經不想浪費在這裡,她想的是她的韞兒。
她唯一的孩子!
妻子久久不語,讓宋巍有些不悅,他看向宋倩的臉色,不再是冷厲的,而是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叮囑,“往後在不許如此沒大沒小。”
“是,哥哥,倩兒一定聽話,更聽曼兒嫂嫂的話。”
宋倩又將話題引到了曼兒姑娘身上,眼眸看向沈意歡時,嘴巴無形的說了三個字,“下堂婦”。
白桃看的很清楚,她氣不過,卻不敢做小姐的主,隻垂下的眼眸裡,多了幾分恨意。
宋家,欺人太甚!
白桃看見的,沈意歡自然也看見了!
下堂婦嗎?
嗬,她沈意歡,自然落不到那一步的。
“這位曼兒姑娘,模樣可真好看,將軍,打算怎麼安置曼兒姑娘?”
她當做沒有看見他眼裡的不愉之色,不等他答,繼續淺笑道
“我在南街有一處宅子,雅致且溫馨,正好適合曼兒姑娘這樣的嬌客,將軍覺得如何?”
“你可真歹毒,曼兒姐姐為哥哥擋了一刀,你居然要把她趕出去!”
宋倩的話,說出了韓曼兒的心聲,也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就連一向不管事,隻噙著笑臉的虛偽公公,也是一臉不讚同的看她。
沈意歡固執的抬頭看他,想要最後給他一次機會,挽回他們的婚姻,挽回她岌岌可危的家。
挽回韞兒年幼的幻想。
可不知怎的,她眼前突然浮現出母親臨終前的,虛浮腫脹,且又怨毒的眼眸來。
那個一生為情所困的女子,至死都沒能等來她丈夫憐憫與愛意。
沒能等來她那個,冷心冷肺的父親大人!
麵對宋倩的質問,沈意歡久久不語,在宋巍看來,是她在與他置氣,在挑釁他這個丈夫,非要將曼兒姑娘趕出去。
於是臉色不悅的看著她。
“歡娘,你不該是這樣冷血的人!”他說。
就在她沉浸在已經久遠的,那些不好回憶裡時,他說她冷血。
她冷血嗎?
她隻是想要將一個入侵者趕出去罷了,為什麼要說她冷血。
明明是婆母不慈,讓她每天四更起床侍奉左右,逼自己吃她剩下的殘羹冷炙。
明明,是公公虛偽,笑麵虎的背後,是她一次又一次捧上的沾著低賤商戶女的銅臭。
明明,小姑不善,罵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教養嬤嬤,說自己是請了婆子故意作踐她。
明明,她在努力的當好一個賢婦,一個世人眼中,愛敬夫君,孝順公婆的好兒媳。
為何,曾經這個為了求娶她,跪在大雨中讓她心軟的少年,會因為她想要挽救他們的婚姻,而說她冷血呢?
她冷血嗎?
是的,她本就冷血,他一開始就清楚的。
可為什麼,她為了他軟了心腸,為他操持庶務多年後,他會說她冷血呢?
她,實在是想不明了!
明明他的誓言依稀還在耳邊,可她的少年,卻不記得了呢!
違背佛祖前立下的誓言,這算不算欺天?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情緒拋在一邊,靜靜的看他,
決定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為韞兒爭取一次,“那將軍以為,該如何安置曼兒姑娘呢,我都聽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