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隱晦的句子,但對於堂堂雍郡王來說,已經是不得了的承諾了。
林黛玉親手撚了針線,照著花樣子縫那個雲鶴香囊時臉上的熱度就沒降下來過,箱子裡的大紅雲錦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初選之前,林黛玉找了父親,請他拒了年家請人來說的那件事。不管怎麼說,年家她一定不會去的,就算沒有雍郡王也不去。
父親搖頭歎氣,勸她再好好想想。
林黛玉繡了雲鶴紋的香囊在她袖子裡握得出汗,兩腮燦若桃花,扭捏著說:“父親不用為我擔心,女兒不會有墮林家門楣。”再多的,她也不能說了。
林如海見她下定了決心,說了也不聽。他身為長輩,在婚姻大事上本不用征求女兒意見,但雲南那次女兒千裡迢迢去找他,這份孝心讓他不忍不顧她的意願。
隻厭雍郡王不知道施了什麼法,迷了他家女兒心竅。
林如海把林黛玉的名字報了上去。
初選的日子很快便定在五月初,按以往的規矩,除了第一天是滿蒙八旗一二品大臣之女先選,其他人每日選閱兩旗,林家屬於正白旗,就在第三天選閱。
選秀女曆來是朝廷大事,林黛玉頭一天夜裡就得準備,天還不亮就坐上馬車,去神武門外候選。
這時黑漆漆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說話,隻有來來往往的馬車上的燈籠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林黛玉沉靜地坐著等待,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寬寬的袍袖裡捏著一樣東西,幾乎攥出折痕來。
馬車是在官道上走的,四平八穩,一點都不顛簸。
車軲轆頓了頓,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矯健地從車窗跳了進來。
胤禛這類扒姑娘家車子的事還是做得少了,生怕人惱,坐在離林黛玉最遠的位置。但是這車廂本來就小,他得極為小心,才不讓膝蓋碰到她的,一雙長腿委屈地往後縮。
這人果然來了,林黛玉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惱道:“雍郡王怎麼做起了賊寇的勾當,怕人家馬車,叫人看見可怎麼好。”
車裡放置了一盞玻璃燈,光線清晰,胤禛將她打量一遍。林黛玉穿的是一色的鴨卵青長到膝下的旗袍,寬鬆不顯身材,一頭溜光水滑的黑發簡單編成一根大辮子盤在腦後,不戴任何首飾。
不施粉黛,不作打扮,也是選秀的規矩。這樣素淡的裝扮對彆人來說大概是毀滅性打擊,有什麼缺陷一目了然,於她便是清水出芙蓉,無需雕飾便已美得出塵絕世了。
胤禛規矩坐在馬車另一邊,手放在膝蓋上,“不放心。”
他也不想孟浪,但回去後左思右想,想到這丫頭或許想過撂了牌子回家去給彆人做妻子,他就氣不打一出來。他本以為十拿九穩、水到渠成呢,誰知半路殺出來個年羹堯,一上來就提婚事。
生氣之餘,還有點慌。這一慌,原本穩妥些,等聖旨下來了給她個驚喜的想法全忘了,忍不住就給她透了底。
就算這樣還是不放心,偷偷在她選秀前來翻馬車。
林黛玉的心重重跳了兩下,想到那封信和那成堆的大紅雲錦,攥緊了手裡的東西。
雪白的兩腮染上了紅霞。
林黛玉忽然憋不住笑了一下,唇角的笑渦稍縱即逝,“街上到處都是馬車,雍郡王怎麼找來,是不是翻了不少車窗……”
胤禛眉心一跳,“沒良心。”
他到底是為了誰才這麼穩重,還敢笑話他。
胤禛忽然靠近,嚇的林黛玉往後一仰,若非被他托住,她的頭就要撞上車壁了。
兩人相距不足半尺,呼吸相聞,林黛玉聞見胤禛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氣氛有些灼熱起來。
林黛玉進退失據,不自在地動動腦袋,垂下眼睫,嬌容燦爛壓倒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