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正房還緊閉著,院裡便聚了一群人,眾人靜悄悄的侍立在側,一絲咳嗽不聞。
足有半個時辰,眾人站的腳都麻了,大冷的天氣凍的手腳冰涼僵硬,臉色青白,正房裡終於有了動靜。
先是一聲嬌叱,脆若鶯啼,尾音婉轉,然後是男子的低沉悶笑聲,片刻後才叫丫鬟進去伺候。
郭格格湊在李氏耳邊,酸溜溜地說:“這位忒輕狂了些,把咱們全晾在這裡不管,先福晉何曾做過這樣的事!”
林氏看了她一眼,彎彎唇角,沒說話。彆說先福晉,她伺候爺十來年,他日日卯時起,從不懈怠,何曾像今日這般辰時還沒起來呢。
林黛玉對此並不知情,她一向早起,但昨夜被胤禛鬨到半夜才歇息,早晨就醒晚了,丫鬟和太監得了胤禛的吩咐,也不敢叫。
洗漱時,丫鬟橘秋才把侍妾和管事們都在院裡等著的消息稟報了,林黛玉皺眉:“她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稟報?”
橘秋低下頭:“昨日就來過,爺說不要拿這等小事攪擾福晉,叫打發走了。今日卯正二刻便等在外頭了。”她原先要把人請走,但今日的李氏沒昨天那麼好打發,她借口送鑰匙和對牌,還叫來了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根本趕不走。
林黛玉歎了口氣,林家人口簡單,沒有那麼多是非,她和幾個丫鬟都太心大了些,不太懂深宅大院裡的彎彎繞,這就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她身為主母應當勤勵謹行,剛入門就犯了怠惰,辰時不起床,叫妾室們等半個時辰,傳出去就是她的錯;再者,那些管事都是這府裡有頭有臉的人,今日一氣得罪了,來日怎麼服管呢。
胤禛很大爺地說:“福晉沒召見,他們聚在這裡做什麼?叫人散了吧。”
林黛玉瞪他一眼,叫橘秋:“請側福晉、格格們到偏廳等著,至於管事們,既然愛等,就繼續候著吧。另外,既然事趕上來了,我也不躲,叫後院裡一乾下人都來認一認吧。”既然已經得罪完了,乾脆趁機立個威。
她現在反而不急了,慢條斯理地收拾妥當才出去。
李氏等人又等了兩刻鐘,茶水灌了一肚子,才看到夫妻兩個聯袂而來,妾室們紛紛請安問禮。
林黛玉叫了起,李氏上前一步,似乎有話要說,林黛玉卻示意丫鬟傳膳。主子們用飯,妾室沒資格上桌,她隻好侍立在後幫忙安著、擺菜。
郭氏眼疾手快,上來替胤禛盛湯,張氏便接了替胤禛夾菜的活計,劉氏慢了一步,隻能乾望著了。
妾室伺候主子是規矩,林黛玉從小到大看慣了的,可輪到她自己,才知道有多不自在。妾室們極儘所能打扮得花枝招展,殷勤無比,逮住一切機會向胤禛拋媚眼,就算是瞎子也不能無動於衷。
可她也不能說什麼話,當家的主母難道連幾個妾也容不了嗎?傳出去就是好妒,犯了七出之條了。
她表麵淡定,吃了半碗粥便放下筷子。
胤禛詫異,“可是飯菜不和胃口?”
林黛玉隨意點了點頭,“爺且吃著吧,外頭的管事們等著呢,我先告退一步。”
她移步至廊下,庭院裡打頭整齊站了十個梳婦人發髻的嬤嬤,有的拿著賬本,有的腰裡彆了鑰匙,這八個是內院的管事,是今日李氏叫進來的。後頭烏壓壓占了能有二百多丫鬟、仆婦和太監。
丫鬟早搬了一張圈椅,扶林黛玉坐下。
李氏跟在林黛玉身後一步,道:“福晉,對牌、鑰匙我已帶來了,管事們是來給您請安的,您有什麼吩咐,儘管示下。”
旁邊紫鵑將托盤呈上來,裡麵是數十對刻著雍郡王府字樣的對牌,還有一大串的鑰匙。
林黛玉微頷首,紫鵑便把對牌收了起來。
她慢條斯理向眾人道:“我剛進門,對各位還認不全呢,每人把名字、做什麼的上來說一遍,也好叫我認一認人。”
各人報了一遍名字,林黛玉正待說話,忽然蘇培盛帶著四個太監走過來,恭敬道:“福晉,奴才們奉爺的命來給主子請安,請主子的示下。”
他同樣捧來一個托盤,裡頭也擺了對牌和鑰匙,隻是式樣和花紋跟李氏送來的稍有不同。
李氏瞳孔一縮,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