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了冬月就是臘月,家家戶戶忙著采買年貨準備過年,對於豪門大族來說,年貨自有管事們從各地進上來,人情往來才是重中之重。
林黛玉剛大婚沒多久就得開始著手做這個,有些手忙腳亂,忙著清點庫存;查看往年禮單,再對比各家送來的禮斟酌該怎麼回禮合適。一絲都不能差,彆人才不管這家的福晉是新婦,隻會說雍郡王府沒規矩。
除了家事,還要進宮請安,德妃不喜她,不說怠慢使絆子,不上心肯定是有的。太後倒是很喜歡林黛玉,老人家哪個孫子媳婦都挺喜歡的,見她長得好便多關注幾分,靠著討太後歡心林黛玉在宮裡才算過得不那麼艱難。
雍郡王發現,他家福晉現在比他還要忙,早起正吃飯就有人進來回事,晚上還拿著算盤算賬,有時候回家來根本看不見人——出門赴約去了。
晚間,胤禛從書房回正房,暖閣裡燈火大亮,他洗完澡散著頭發進去時,林黛玉仍在翻閱賬本,把禮單增增減減。
她穿著家常桃紅灑金交頸短襖,下配一條蔥綠裙子,家常漢女打扮,緞子似的青絲披滿肩膀,手腕處一隻金燦燦的細鐲在雪白手腕上輕晃。
她回過頭嫣然一笑,“你看看這禮單行不行?”
胤禛坐在她旁邊,漫不經心地看了一遍,“快過年了,你也該做幾身新衣服穿。唔,沒什麼錯,就這樣吧。”
林黛玉不滿他的敷衍,把禮單戳到他眼前,“給毓慶宮的禮單上我做主添了兩分,爺覺得行嗎?毓慶宮有位側福晉有了身孕,需要顧及她一下嗎?我看先前沒有這個例。衣服已經叫針線房做得了,爺的八身衣服,側福晉的四套,格格有兩套,侍妾一套,及頭麵首飾都發下去了,下人們的衣服也都做了。我就不必再做了,新做的幾箱子還沒上過身呢。”
“那怎麼能行,彆人都有的,也不能委屈了我們福晉。”胤禛對戳到臉上的禮單視而不見,叫丫鬟把衣服樣子拿來,準備親自選。
林黛玉氣到鼓成了倉鼠臉,他才笑了,“我是說真的,你安排的都很好,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真的?”她又思量半晌,“我再去找前幾年的禮單核對一下。”
她頭一次半年禮,隻怕做錯,多看多學總是沒錯的。
胤禛不樂意了,正色道:“其實有一處錯誤,你過來,我與你細說。”
“哪一處?”
待人走進,他一把摟住細腰揣進懷裡,“錯在天天忙外務,連不相乾的人做衣服都想到了,就是不想我。”
雍郡王有點委屈,雍郡王想要被關注。
“那是不想乾的人麼?”林黛玉闔上禮單,丫鬟來送衣服樣子,看到倆人疊在一起忙低下頭不敢看。
“對於咱們倆來說自然是了。”胤禛認真地翻起花樣子。
林黛玉這會不忙了才發覺眼睛乾澀,不想看什麼花樣子,隻想睡覺,便把腦袋抵著他的胳膊打盹。
他一邊翻,一邊還要做評價,這個裙子花邊老氣;那個立領長襖應該配個寶石扣子,配褙子不如配對襟褂子啦,說得頭頭是道,總是看得不滿意。
林黛玉耳邊好比有和尚念經,她就是深受緊箍咒折磨的孫猴子,最後忍無可忍,把和尚的嘴捂住了。
和尚消停了一會,又湊在她耳邊,“明天衙門無事,我們去冰嬉吧?這些天你忙壞了,帶你去散散心。”
她腦袋困的轉不過來,迷迷糊糊答應了。
第二天她被從暖和被窩裡挖出來,看著眼前很男式的騎裝就傻眼了,甚至想賴賬,被不由分說套上了衣服。
每年在西苑太液池,自冬至道三九都有皇家善走冰的能手在此表演,皇上、王公大臣和後妃都可來觀賞,
胤禛替林黛玉換上冰鞋,她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像她這種平時不怎麼運動的哪兒能駕馭冰刀啊,連平衡都找不好,不顧周圍都是人,緊緊攀著胤禛,尖叫聲堵在嗓子眼裡。
“放心,不會摔,我會扶著你。”他緊握著她的手把人帶到空場地中央,告訴她站穩的訣竅。
冰嬉隊在遠處玩轉龍射毬,場麵很是熱鬨,喝彩聲遠遠傳來,天陰著,隨時會下雪,林黛玉的額頭卻熱出了汗珠。
她慢慢能站穩了,胤禛牽著她的手,在場上滑了幾圈。他的技術很好,很是瀟灑自如,牽著她的手力道很大,四周的景物飛快往後退,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好像快要飛起來了,她什麼都不必做,隻需要放鬆心情,把一切都交給對方。
冰嬉好像還挺好玩的。
過了會她就傻眼了,她在空地中央,周圍連個扶的都沒有,胤禛距離她兩步遠。
“你試著挪一下,沒關係,我會看著不讓你滑倒。”
林黛玉隻要稍微一動就重心不穩,搖搖欲墜,僵成一根柱子,可憐巴巴地搖頭,“我不敢,求你……”
在胤禛的鼓勵下,她好不容易滑了幾步,果不其然,一頭往前栽倒,被胤禛抱了個滿懷——這回她活活變成了牛皮糖,絕對不撒手,甚至耍起了無賴。
冰嬉這東西真的不適合她,林黛玉發誓,她寧願寫一百個禮單都不願意出來玩冰嬉,悔的腸子都青了。
“日後咱們家小阿哥在這方麵若是隨了你,這騎射功夫在堂兄弟們麵前可拿不出手了。”
林黛玉恨他剛才放開了她,咬著牙在他腰上軟肉擰了半圈,她都快嚇哭了,竟然還有心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