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起八歲那年,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昏暗燈光照著母親身上的白色被單慘白,她不敢掀開母親蓋過麵部的被單來看,甚至忘了哭,坐在地上,死死盯著母親那雙灰白的腳。
陪著她認屍的也是季飛宇,那個當年還很青澀的小警察季飛宇。
呲啦!
冰凍過的金屬的摩擦刺耳。
白霧散去,冰冷刺骨。
從頭裹到腳的白色被單不變。
淩子越挑起一角,慢慢掀開,直到看到整張臉。
利落打理的很好的平寸,青灰的臉,顱骨變形,七竅流出的大量的血液已經凝固,侵染了白襯衫衣領,扣子卻依舊扣得工工整整。
的確是淩正明無疑。
淩子越心裡一下子有些空落。
淩正明那麼愛體麵的一個人,即使是要選擇死,也應該不會用跳樓這麼難看的死法。
他又再次將淩正明的屍體送進冰櫃裡,轉身也到門外的一大片空地。
季飛宇捏著煙頭,點點的煙氣隨著火光明滅之間,彌散開來,像他的愁緒。
見人出來,他將煙頭碾滅在垃圾桶蓋上,再扔進去。
“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我跟季隊說兩句。”
淩子越把車鑰匙扔給韓暮雪。
韓暮雪怔怔看了眼二人,有些不情願的“嗯”了聲,就慢吞吞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兩個人確認人走遠了,才又往曲徑通幽的小林子裡走了走,找了塊隱蔽的好去處,才一前一後停下。
“這麼快就搞定了?”
季飛宇不合時宜的打趣他。
“搞定什麼?”
“韓暮雪啊,我看她對你挺上心的。”
“那是你的錯覺,我跟她不可能的... ...
。”
“又不是真讓你跟她談戀愛,我隻讓你接近她,儘可能套到韓氏,或者有關韓誌勳的消息。”
“我知道季隊,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事的。”
“怎麼了?”
季飛宇皺眉,看淩子越的神情,知道事情不簡單。
“你交給我的這個任務,我完成不了。”
季飛宇怎麼也沒想到淩子越會說這樣的話,當即數落起來。
“淩子越,你當警隊什麼地方,任務想接就就接,不想接就撂挑子,還有組織紀律嗎?”
“所以,我準備辭職了。”
淩子越很平靜。
“你要辭職?”
季飛宇不能理解。
”季隊,你覺得我爸,是自殺的嗎?”
季飛宇抬頭對上淩子越那雙豹子般犀利的眼睛。
“法醫已經鑒定過了,典型的高空墜落而亡,脾臟破裂顱骨損傷程度都符合。而且,當時在場那麼多人都親眼看見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季飛宇思索了片刻,給出了答案。
“可是,他根本不是一個會自殺的人,即使真的要自殺,也一定會選擇最從容,最體麵的方式,而不是像這樣七竅流血。”
季飛宇沉默了片刻。
“所以呢,你打算回淩氏自己查嗎?”
“不光是這樣。”
淩子越目光如炬。
“我要把這幫蟲豸從我們淩家偷走的所有東西都拿回來。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