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正式追求你呢?”
雲朵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淩棄,一如既往溫順的姿態,微微垂頭。房間內光線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腦子裡的想法,他好像什麼都沒想。但她似乎能感覺到他有一點點不開心。
她於是故意刺激道:“我是單身未婚女青年,雖然已經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但是應該不妨礙交往男友吧?”
“是的。”淩棄的聲音低沉沙啞,頓了片刻,認真的問道,“如果將來你與彆人結婚,會善待雲米的對不對?不會將他送去福利機構對不對?”
“嗯,不會的。”雲朵說的不會,是她至今沒有想過與什麼人談戀愛,更不用說結婚的事。她在末世的時候就想通了一件事,男女戀愛結婚的根本目的是合法生娃,現在不用結婚,她就已經有了兒子,何必再大費周章浪費時間談戀愛?愛情對她而言並非必需品,營養液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點非主流,下意識用精神屏障保護了一下自己的隱私,防止被人窺視後質疑。
淩棄果然看不見雲朵的想法,於是就按照常理推測,雲朵應該大概可能也會喜歡杜蘭特吧?杜蘭特長得不錯,是異能者,性格好、家裡有錢,關鍵看起來對雲朵也很熱情主動。如果杜蘭特能接受雲米的存在,雲朵與杜蘭特在一起,日子或許能過得舒心一些,最起碼不會再挨餓了。於是他說:“如果你覺得和我睡在一個房間會影響到你的聲譽,那麼,我可以從今天起都睡在房門外。”
“你什麼意思?”雲朵意識到淩棄好像想岔了,不過她如果解釋了是不是好像更奇怪?她對杜蘭特絕對沒有男女之情,但是為什麼要對淩棄解釋這些?淩棄隻是她的合作育兒對象。
如果錢財寬裕了,再多開一個房間他們分開住,她和雲米住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不對,雲米可能不想與爸爸分開的。所以他們父子住在一間,而她一個人睡一間?
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兒子啊。而且淩棄挺好看的,隻是看看就很養眼。他又不會對她做什麼,估計還要防備著她對他做什麼?所以淩棄才想著和她分開住?
“不行!”雲朵任性的說,“我就是喜歡看著你,否則我晚上睡不著。”
“?”淩棄終於抬眼看了她,目光中滿是不解。
雲朵胡亂找了個借口掩飾道:“你就當我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吧。”
淩棄輕輕歎了一口氣,不冷不熱的評價道:“你愛好還挺廣泛的。”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特彆的愛好麼?”雲朵強詞奪理的反問。
淩棄微笑著回答:“有啊,其實我不太喜歡穿著衣服睡覺,我知道你不介意的對不對?”
“……你敢不穿,我就敢看。”雲朵咬牙切齒的回答。
淩棄還真就將上衣立刻都脫了,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體,大搖大擺去了衛生間。
雲朵心想淩棄一定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抵抗不了,會被他俊美的容顏漂亮的身形吸引。以身為餌,等她沉迷上癮難以自拔的時候,他就能……他就能乾什麼?
以他的本事,根本不用等,想乾啥不行
?她的精神係和力量型異能似乎都不是淩棄的對手。人家隻是沒覺得她有什麼其他的可以利用的價值吧。她現在擁有的大部分都是在淩棄的幫助下實現的,包括她的機械手臂,想一想還真的挺悲哀的。
在衛生間裡洗漱的淩棄也在反思,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幼稚,還賭氣脫了衣服給她看。難道在監獄裡遇到的變態太多,他潛移默化的被影響,心理已經不太健康了?喜歡在她麵前裝柔弱,利用她的善良享受那種被照顧、被依賴、被關懷惦念的感覺。甚至喜歡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好像她的心中有了他的位置一樣。
他其實根本不值得被人如此珍視。
如果當年真的因為他沒能熬住蟲族的審問,泄露了軍事情報,才導致第十一艦隊的覆滅,二百年刑期怎麼夠?他死一萬次都不夠抵消這種罪孽。但是他要先找到出賣他們偵查艦隊的人。他已經想起了一些線索,與軍部情報科的人有關,那人當時並不在第十一艦隊,而是在後方支援艦上。
差不多五年過去了,嫌疑人是否還在軍部,是否還在情報科都很難說,他甚至並不知道那人的真實姓名,隻有當時行動的對接代號。但是他必須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再艱難也不能放棄。
不幸中的萬幸是,第十一艦隊艦長李愉的兒子李子清還活著,就生活在首都星圈。當年李子清因傷退役,在第十一艦隊出事前半年轉崗去了後勤部門,才能僥幸不死。淩棄後來輾轉查到李子清可能遭受過沉痛的打擊,S級精神力幾乎全廢,需要長期接受心理輔導和康複治療,雖然掛了軍職,實際上一直深居簡出在首都星圈內某處乾休所療養,拒絕一切對外聯係。
淩棄被找到後經曆過長達一年的各種審訊,直到獲罪判刑被送去黑森係星際監獄,李子清都沒有出現過,也不曾與他聯係,這一點非常奇怪。
淩棄記得自己原本的名字,李子霖。他是李愉合法收養的孩子,自幼就住在李愉的家中,子清哥哥一直很照顧他,將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嗬護。養父殉職,第十一艦隊覆滅,他作為那一場戰役前線唯一生還者被審問定罪,子清哥哥怎麼可能毫無反應
一點也不過問呢?或許子清哥哥那時已經知道了什麼,才被人謀害,至今也依然是被軟禁的狀態?
這世上除了親生兒子,淩棄最惦念的就是子清哥哥了。但是,他們失聯了太久,子清哥哥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他還活著,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雲朵和淩棄兩人各懷心事,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酒店的早餐廳剛開門的時候,雲朵就帶著雲米和淩棄站到了門口。他們是酒店的客人,兩大一小還可以享受家庭自助早餐優惠,相當於正常收費的8折。三人一共僅需一萬多就能在整個早餐自助時間段無限量用餐。
從早7點到早10點,整整三個小時隨便吃啊,無限量啊!雲朵和雲米都激動的不行。
進了餐廳,他們選擇了靠近室內景觀花園的位置坐定,等著AI服務機器人擺好了餐具驗證他們的就餐碼,宣讀一些基本用餐注意事項。比如吃多少拿多少,必須光盤,如有浪費食物的現象會加收20%餐位費的罰款。
雲朵心說怎麼可能浪費?如果盤子能吃她也肯定一並吃了。
雲米拿起餐廳提供的嫩黃色的矽膠兒童碗,用沒長齊的小牙齒咬了咬,疑惑道:“看起來像果凍,爸爸,這個碗不能吃的麼?”
“……”母子兩個在吃這個問題上的想法好像高度一致,淩棄望天,說道:“雲米,你讓媽媽帶你去拿好吃的,爸爸在這裡先坐一會兒。免得這個好景觀的位置被彆人占了。”
雲朵在末世也是吃過基地軍部食堂的高檔自助餐的,什麼精致的食物沒見過?才不是淩棄以為的那種隻喝過廉價營養液沒見識的荒涼星礦工。再者每種食物都標著名字,她又不是不識字,糊弄一下雲米,展現自己的博學多才那還不是分分鐘就能搞定的事?
事實證明星際時代的原生態飲食已經與雲朵記憶中的正常飯食有了較大的差距。
自助餐的分區雖然差不多,什麼飲料區、生冷區、主食區、熱菜區諸如此類吧,不過食材的種類實在是五花八門。雲朵能認出的隻有少量傳統水果,其餘看著最眼熟的就是烤鰻蟲獸。每種菜品雖然有牌子寫著名字,單個字也不難認,可是組合在一起都是奇奇
怪怪的名詞,讓她無法分辨是植物、動物還是某種原始蟲獸。
倒是雲米,以前在黑森係星際監獄裡知道一些人工飼養的蟲獸名字,差不多能認出幾種,還品頭論足道:“那個三角蟲可難吃了,還有這種黃尾蟲草生吃特彆酸,煮熟了又有點腥。媽媽,你給拿那個鰻蟲獸烤串好不好?”
雲朵一隻手抱著雲米,一隻手拿了個大托盤,按照雲米的吩咐往盤子裡加那些她完全不認識的食物。終於走到了主食區,有了熟悉的米飯、麵條和麵包,她每種都來了一些。再去看水果,隻有蘋果她能認出來,其他的果子都是顏色繽紛模樣詭異,她不敢貿然嘗試。
雲米對與原生態的水果也不太清楚口味,在雲朵的誘導之下隻拿了蘋果,和一種看起來像藍莓的小果子。雲米奶聲奶氣的說:“記得爸爸講過這種藍色的小果子隻有首都星圈出產的最好吃,我剛才看牌子介紹原產地就在首都星。”
雲朵心想或許淩棄會愛吃這種藍色的小果子,於是又多拿了幾顆。等抱著雲米端著大盤子滿載而歸的時候,早餐廳內的客人已經多了起來。
雲朵將雲米放在AI服務機器人特意拿過來的嬰兒座椅上,對淩棄說:“你快去拿吃的吧。”
淩棄這才起身離開。
這時雲朵他們所在的室內景觀對麵,環境優雅的餐廳包房內進去了幾個真人服務員,開始調整座位,布置華麗而精美的餐具。
這些真人服務員布置好包房內的餐桌,又拿了托盤到自助餐廳這邊選取餐品。他們像是專門為權貴服務的高級服務員,訓練有素姿態優雅,按照客人提前指定的菜單,穿梭在各個餐品區精選早餐的內容,頗具藝術性的將餐品放入精致的餐盤。同樣一款菜,經過如此細致的加工和擺盤,看起來比普通客人的食物顯得高檔許多。
“查德滿先生,這邊請!”早餐廳門口恭候的真人高級服務員一早就點頭哈腰,客氣的打招呼並引路,將客人帶去景觀優美的包房。
為首的客人穿著極為考究的西服,金色的短發,眼眶深邃鷹鉤鼻子乾練的西方麵孔,眼角有一些細紋,身材卻不胖不瘦並沒有中年發福的跡象,看起來平時很
注意鍛煉和保養。
這位查德滿先生與雲朵想象中銅臭味十足頂著將軍肚的油膩中年大叔完全不同,全身上下透著一種類似軍旅人員的冷肅氣勢。這人以前莫非是當過兵的,或者有軍方的背景?
查德滿身後還跟隨著一些侍從,看起來是文秘和保鏢。他的隨行人員之中並沒有女性。他下意識的轉動著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在包間內落座後,視線不經意間穿過了室內景觀,望向了景觀另一側雲朵他們所在的位置。
在看到端著餐盤回來的淩棄之後,查德滿如鷹隼一樣的眼睛裡突然露出了興奮的光芒,唇畔浮起了一絲冷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