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棄當然沒有真的失去意識,但是已經明白了月又圓此舉的用意。明家需要一個對李子霖來說熟悉的老同學、老好人當中間代理,月又圓卻顯然猜到了這件事的牽扯複雜不想沾,因此借題發揮直接一頓打。
李子霖就算是真失憶也還是知道好壞的,怎麼可以信任一個對自己如此殘暴的人呢?因此月又圓就難當代理人的重任了。至於月又圓將來怎麼向明家交代行為異常,以他的聰明有的是理由。比如被人影響,或者說什麼讀書的時候就已經嫉妒李子霖的才華,恰逢機會忍不住扭曲心態發xie一番諸如此類吧。明家心理有問題的不在少數。
但月又圓真的是個很合適的切入點,明家認為他熟悉李子霖,而淩棄更是了解月又圓的一切。如果換成其他陌生人,又要花心思再去琢磨,還不如就選胖圓。
那把審訊椅其實不輕,月又圓輪了一陣子,雙臂就有點發麻。然而時間才過去了兩三分鐘,這種程度的虐打外傷比籠鬥裡的凶殘還差得
遠,淩棄在感覺到他停下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說道:“彆……彆開電擊,我還醒著。”
月又圓喘著粗氣,打算繼續掄椅子,內心卻滿是煎熬伴隨著一絲絲的後悔,第一次乾這種缺德事,沒想到打人如此費力氣。
“請月少校回頭加一下我主人的通訊號,如果以後還需要類似服務,是需要先付費的。”淩棄加快了語速見縫插針說了一句。
月又圓被刺激的手一抽,用凶狠的語氣掩蓋內心的虛弱無力:“你們這種社會渣滓,打就打了,還敢收費?評審都給你過了,彆太貪。”
淩棄頓時不再出聲。
月又圓又裝模作樣砸了幾下,門外的崔鵬終於醒過味來,衝進了審訊室。果然,還好他回來的及時,顧不上其他的,崔鵬動用精神力對月又圓喊道:“住手!”
月又圓的那個防精神力窺測的裝置發出了報警鳴叫,他這才丟開了手裡的審訊椅,摸出脖子裡和軍牌掛在一起的裝置關閉了報警,麵帶不愉之色看崔鵬:“怎麼了,崔醫生看起來還挺同情這個犯人的?”
“月少校你這是為什麼?既然評審都給通過,為何……審訊室監控將來也是要提交上級審查,你就不怕如此行為被人指責心理失常麼?”
“我背後是什麼人你們都知道,邁克警官也惹不起我。不過是看這犯人不順眼,教訓一下。如果有人指責我也輪不到你管。”月又圓一改剛才的溫文儒雅,臉上表情帶出了幾分傲慢之色,“這犯人剛才還向我推銷另類服務呢,你說他是不是欠揍?我勸你也不必爛好心,浪費那些藥品和精力給這種渣滓治療。還不如早點收工回家。”
“你不怕他的監護人投訴麼?”
“你覺得她敢?”月又圓整了整並不亂的軍裝,確認雙手沒沾上血漬,大搖大擺走出了審訊室。
崔鵬輕輕歎息,彆說是雲朵那種毫無背景的平民,就算是有一定勢力的崔家也不敢招惹月家,更彆提月家背後的明家。他隻能是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去解開了淩棄手腕上的鐐銬,問道:“現在幫你治療吧?”
淩棄扶著審訊桌艱難的撐起身體,垂著頭輕聲說:“謝謝崔醫生,
能不能先給我一片止疼片。等幾分鐘藥力生效後再讓我離開?”
“你不需要其他治療麼?”崔鵬好心問了一句。
淩棄遲疑了一下,像是判斷崔鵬究竟是好意還是……最終,他隻是答道:“評審既然已經結束,主人那裡會得到通知,我怕耽擱太久會惹她生氣。其實不太痛,不吃止疼片也行……我……現在可以走了麼?”
崔鵬能感知到淩棄明顯是對警方不再有什麼信任和期待。他隻好將藥箱裡的藥再次打包好給了淩棄:“你可以走了。”
月又圓站在走廊裡,看見審訊室的門很快打開,淩棄已經穿上了長袖T恤掩蓋住後背的猙獰傷痕,對崔鵬千恩萬謝,拿著一些藥品離開,那種隱忍卑微的樣子實在是太刺眼了。
月又圓轉身進了另一個房間。那裡是警局為他提供的臨時獨立辦公間,以便他不受打擾完成最後的評審報告,另外他在軍部也負責一些機密項目,外派出差那邊的項目不能停。這些都讓他受到了格外的優待。
事實上幾分鐘後評審報告就已經寫完提交到係統中,無非是結合常規評審流程模版一套一點不費腦子。接下來他真正需花心思應對的是明家那位二小姐明成麗。
明家家主明上將隻有一對孿生女兒,老大明成顏速度係S級,典型的彆人家的好孩子,自小學業和容貌出眾,當年是首都星第一軍校機甲戰鬥係的校花,畢業後加入其父麾下屢立戰功,大有女承父業的趨勢。那位二小姐生的與姐姐一樣漂亮,還是速度係S級與隱身A級雙係異能者,但自小都算是個問題少女,各科學業馬馬虎虎,靠著明家的資源以及雙係異能這種天生優勢進入第一軍校,學的是當時錄取分數相對較低各種後門生彙聚的軍事管理專業。
明成麗也算是月又圓大一屆的師姐,月又圓當年沒少被這位師姐奴役,代筆寫作業。後來幾次明家的任務,都是明成麗與他對接聯絡,他也漸漸體會出明家可能更看好這位沒正形的二小姐接班家主的位置。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大概是明成顏太遵守規矩反而容易被人判斷出路數,明成麗則跳脫大膽,在姐姐營造出的光輝形象之下
,能肆意灑脫的行事作為,更擅長把控人心。
當然以上所有都隻是月又圓自己的推測,明家有的是優秀的後輩,家主之位能者居之,至今也沒有誰被指定為“少主”。
剛才的審訊監控,想必明成麗是同步全程觀看的,包括他虐打李子霖的畫麵。想想也真不可思議,當年都傳明成麗喜歡李子霖,甚至婉拒了明家為她挑選的血統純正出身顯貴的未婚夫,放下身段寫了好幾封情書給李子霖。李子霖收到過的情書太多,月又圓也不知是否真有明成麗寫的。反正他是沒見過李子霖對任何一位女性動心。
如今明成麗就像是被洗了腦一樣,隻當李子霖是任務目標,毫無舊情可言,那或許是真的被洗了腦?
“胖圓,你今天的失控是故意的吧?”明成麗接通視頻之後,劈頭蓋臉罵了一通,與世家大族千金該有的形象迥異,換套衣服絕對活脫脫街頭太.妹。
月又圓不敢對自己的綽號表示任何不滿,隻是按照早就準備好的台詞說道:“你們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這人是誰?是怕我走露風聲?但是你們既然用我就該調查的更仔細一些,我對這人嫉妒的發狂,好不容易忍了三年等他畢業,如今他毫無反抗能力落在我手上我不趁機羞辱報複一下,怎麼行呢?”
“雖然我抓不到什麼證據,但我就是感覺你想逃避這個任務。你總是這麼狡猾,高風險的事從來不沾。”明成麗直戳要害,“你以為你揍了他,就不適合這個任務了麼?反正家裡沒有說你不行,你硬著頭皮也要繼續乾下去。”
“杜蘭特不是更適合的人選麼?彆告訴我你不知道令尊與杜蘭特的關係。反正都利用過一次,再用一次也不是不行的。聽邁克警官說,杜蘭特在追求雲朵。最近還要找房子與雲朵同居,那個犯人肯定也要一起住的。用熟不用生,何況我能力有限。”
“彆跟我提那個私生子。”明成麗臉色一沉,“你還不夠熟麼?你有天然優勢,而且看今天評審的情況,他還沒有想起自己是誰,你稍微對他好點,就很容易取信於他。”
月又圓眨了眨眼睛恍然道:“你們是多管齊下呢?你用我當工具
人,想與誰競爭?那我鄭重提醒你,千萬彆對我有太高的期待,這可比大學作業難多了。”
“你推卸不了的,選你出這個任務又不是我決定的。”
“他現在這樣靠著出賣rou體都不一定能溫飽,還能有什麼利用價值麼?”月又圓試探了一句,“既然我逃不開,那你們能不能給我多透露一些信息。你們應該知道他有多聰明,即使洗腦被奴化,智商也可能被降低,他依然比大多數普通人聰明。我怕是毫不知情露出馬腳。”
“我們當然知道,所以怕你毫不知情露出馬腳,才不能告訴你太多!否則我們的目的沒達成反而被他套走重要情報,就虧大了。”明成麗冷哼,“不過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你下一步要想辦法試探他是否還記得機甲設計相關的事。這種後天學習的專業技能雖然可以被精神力暫時封閉,不過看到熟悉的圖紙就能恢複印象。”
“難道是大型機甲三代研發項目又卡殼了?”月又圓歎息,“所以你們才又揪住我這種半吊子專業人才,強迫我必須參與其中?我畢業後一直做行政,根本沒有搞過科研,專業的東西都忘光了。如果全星際那麼多專家都搞不定的問題,你們最好換個研究思路。”
“你以為沒換過思路麼?”明成麗抱怨了一句,忍住沒說更多,隻是冷臉吩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那人也沒有光腦,評審都結束了,我怎麼聯係他?”月又圓耍無賴。
明成麗說:“他不是讓你加他監護人的通訊號麼?你以後讓他提供特殊服務,多給錢,他敢不接麼?”
月又圓雖然心裡清楚,明家的目的肯定不會是找人研究機甲難題這麼簡單,但是明成麗至少告訴了他一個邏輯相對比較說的通的理由,而且也有一條看起來行得通的路徑。
所以,在遭受毆打的時候,李子霖可憐兮兮的說什麼加他監護人通訊號的話,是無意還是有意?正是因為這句,才讓明成麗判斷能有後續的接觸機會,才讓他無法真正置身事外麼?
月又圓表麵上波瀾不驚繼續與明成麗磨嘴皮子推脫責任,內心深處卻始終無法排除一種假設:如果李子霖早已經恢複記憶,以其遠超常人的心智,根本就沒有巧合的可能,那些仿佛“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習慣性動作,每一句哀求的言辭絕對都是李子霖故意表達出來的。
月又圓暗中哭嚎,自己上輩子造過孽麼?原以為李子霖畢業後再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集,事實上也已經八年沒有過任何聯係,但命運就是這樣難以捉摸,如今讓他們以這種形式再次相遇,感覺自己的心理陰影麵積又要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