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察覺到老傑克這個表情的變化,忍不住偷窺了一下他的記憶。
老傑克居然是星盜窩裡的幸存者!最關鍵這人似乎認得幼年時的淩棄。雲米的容貌與幼年時的淩棄除了發色以外極為相近,緊接著老傑克的記憶停頓在了一片死寂的場景。
一個赤.身luo體的銀發小男孩躺在一個鐵籠中渾身血漬斑駁,數百道鮮紅的血絲正從四麵八方彙聚到他這裡,以他為中心灌注到他體內,周邊百米的範圍一地將死未死之人,隨著血絲被抽出他們的肌膚迅速乾癟下去,很快成為了屍體。老傑克當時在幾百米之外,看到這種景象立刻嚇暈了。
然而所有恐怖記憶的細節,都被另一個強大的精神力封閉住了。但時隔多年,精神力的封印越來越淺淡,老傑克本人或許沒有完全想起那些細節,隻是一味的覺得恐怖。雲朵卻已經看到了最真實的記憶碎片。
雲朵能看到的畫麵,淩棄自然也能看到。
淩棄在腦海中對雲朵說:好像是我。
雲朵問:所以你是超S級,這是自愈力爆發麼?那些星盜對你做了什麼?
淩棄輕描淡寫的回答:他們見大事不妙跑不了了,將我切成幾塊,想帶我一起死,不過老傑克看到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修複好了。
雲朵心疼的問:是不是很疼?
淩棄垂眸,眼神明暗交替,恍惚搖頭:那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疼,就想著自己要活下來,那些星盜都該死。
雲朵先是再次封閉了老傑克的那些記憶,讓他“瞌睡”過去,然後才轉向了淩棄:你的記憶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動過手腳。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一種肯定。雲朵在末世裡見過這種手法,如今對照老傑克和淩棄自己閃回的畫麵,就能發現明顯的差異。
雲朵又在腦海中對淩棄說:對不起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在剛才你心神巨震的時候偷看了。我知道那些星盜是被你召喚到身邊的,你的記憶比老傑克有更多細節,我看到那些人的衣服比星盜窩裡其他人都齊整一些,而且每個屍體上都有武器。大概整個星盜窩裡的壞人都被你叫過去
了吧?
淩棄也似乎才剛剛想起了這些。是她的窺探剝開了纏繞在他深遠記憶外邊層層疊疊的假象,讓他看到了原本的真實。他的精神係異能早在星盜窩裡就顯現過,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這是異能,星盜們從沒有教過他除了求饒和討好以外的言辭。但他知道星盜窩裡所有壞人的名字,聽得懂他們的秘密。
所以,不是蟲族改造了他,或許他與生俱來就是雙係異能者,精神係和自愈力都是超S級,甚至精神係異能與人類常見的異能作用原理不同,所以用人類的科技無法檢測評價。
淩棄還想起來,他是被養父封閉了那些記憶,讓他隻認為自己是S級自愈力異能者。這也許是好意,幫他擺脫支離破碎又殘忍吸取彆人血肉“複活”的噩夢。他們改變了他的發色眸色,也幫星盜窩其他目睹了恐怖事件的幸存者封閉了記憶,這些都是為了保護他。
真相就是這樣麼?他隱約意識到了以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掉的各種疑點,不得不思量另外一種假設,養父當年收留他在身邊的用意,是同情,可憐,還是將他從星盜的鐵籠子裡解救出來又換成了另一種溫柔的禁錮方式。
因為養父肯定發現了,他當時收割那幾百星盜的性命之後毫無懼意,根本不覺得殺人有什麼不對。這種野獸一般,脫離人類三觀和主流道德模式的認知,再加上強大的雙係異能,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雲朵問:你懷疑真相並不隻是這些?
淩棄的眼神更加晦暗不明:我懷疑,我的本性就是那樣嗜血殘忍,你看到的隻是被持續改造了很多年的假象;溫柔謙遜彬彬有禮,甚至過分的順從,都是他們希望的樣子;我其實很喜歡打架,監獄的籠鬥、地下拳賽都是我熱衷的消遣方式。
雲朵認真的回應道:不是的,你本性肯定不是那樣的,否則老傑克不可能活下來。
淩棄不置可否:那也可能是我當時傷的不重、年紀小營養不良異能沒有完全發揮,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將他們全殺了。
雲朵說:我就是知道,否則你就不會隻是召喚那些星盜渣滓去自投羅網。
淩棄的
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讓人傷心的微笑。
雲朵從他手上接過了雲米,走向宿舍。淩棄依然如以前一樣錯後了一步,跟在她身後。仿佛剛才腦海中的對話都是她或他的錯覺。
到了宿舍之後,一切恢複到剛來時的樣子。她給他發了一瓶營養液,她則將最後一點奶粉衝泡好,再輕輕拍著雲米的背,喊他起床吃飯。
入夜之後,吃飽喝足的雲米再次睡去。雲朵和淩棄卻躺在各自的床上,睜眼發呆。
雲朵忍不住先問:所以你現在全都想起來了?超S級自愈力這麼厲害,洗腦都能痊愈?
淩棄避重就輕的回答:如果一直被洗腦,就不會想起這麼快,就像我總是讓雲米忘記他有異能的手法是一樣的。
雲朵又問:我從邁克警官腦子裡得知,明家最終讓你過了評審是有所求,為了你的機甲設計才能,你是這方麵的天才對不對?如果你真能幫他們做出了什麼研發貢獻,會不會減刑?
淩棄苦笑:是明家將我送去黑森係星際監獄的,用完了再洗腦一切如舊安全省事,是他們一貫的手法,也可能會給你洗腦,免的麻煩。
雲朵驚訝:你料到了這樣,還打算認真幫他們?
淩棄說:不幫他們,他們就會用更激烈的手段,威脅到你和雲米怎麼辦?
雲朵沒回答這個,而是又提起了彆的話題:那個月少校就是來對接這個事情的,是你舊識?我查過了,他是首都星第一軍校機甲設計係畢業的。如果你也是,你們可能是校友甚至同班。月少校就讀期間,第一軍校的確出了個天才,李子霖,第十一艦隊艦長李愉的養子,他就是你吧。
這一句同樣用的是肯定的態度,並不需要淩棄確認。
雲朵繼續道:你是那場戰役裡第十一艦隊唯一幸存者,明家卻用你當替罪羊踩著數萬亡魂登上了軍部的權力巔峰,他們把你關到黑森係星際監獄讓你背黑鍋也就罷了,想利用的時候就弄出來,用完了再將你扔回去,你也能忍?
淩棄緩緩的在腦海中回應:我依稀記得,第十一艦隊的消失與我有關,他們不是冤枉我,我也的確殺了很多同僚,但記
憶之中有一段重要的空白,我一直找不回來。這也是他們千方百計想從我這裡得到的秘密。
雲朵:如果真是你主動自願做出的事,你會有這麼強烈的負罪感?可見你本性至善。在遭遇過那麼多折磨和不公的對待之後,你依然願意遵從這個社會的規則,用正當手段獲得假釋,努力尋找真相。這樣的你,我怎能不愛!
雲朵忽然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淩棄身邊,低頭吻上了他的唇。絲毫不帶欲.念,就隻是溫柔的親吻與安撫,然後她出聲表白:“淩棄,我喜歡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請原諒我之前各種無良的言辭,請接受與我正式交往的懇求。”
淩棄以為雲朵在查清他的過去之後就會知難而退,卻發現她比他預料的更勇敢果決。她願意迎難而上,願意與他同甘共苦。這不是什麼同情憐憫頭腦一熱的愛,而是源於她的強大自信,以及對他的信任。
“對不起,我不接受。”淩棄再一次拒絕了。但是這次他在腦海裡解釋了原因:係統匹配的育兒伴侶,一旦一方觸犯法律,另一方自動解除關係不會承受任何連帶責任。
雲朵笑了,在暗夜裡的笑容明豔如花:就隻有這一個原因?還以為你嫌棄我是殘疾、長得沒有女人樣、沒錢沒學曆、沒權沒勢,外加性格不好?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缺點呢。”淩棄似笑非笑。
雲朵又一次壓住了他的身體吻上他的唇,堵住了他要說出口的話。直到雙方都一陣窒息之後,她才鬆開,然後很硬氣的說:“你早晚會接受的。”
“嗯,接受,主人要求的一切,我都接受。”淩棄依然用以前那樣的態度說話。
可雲朵能感受出他的變化。他眼裡再不掩飾,對她的愛意。無論他嘴上怎麼說,他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她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隨順。
雲朵認真的在糧食基地上班,維修更換各種設備。杜蘭特每天派車接淩棄去鎮上的酒店教學格鬥的技巧,支付2小時學費,包一瓶高級營養液,來回路程半小時。淩棄回來後就帶著雲米去田野裡玩耍,當然是結合著光腦
內的各種知識,寓教於樂。
杜蘭特也一直沒有離開過鎮子,沒有在雲朵麵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