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平時,傅城未必不會吭聲,他不在意宋裴遠這聲姐夫是一回事。
他肯不肯開口就是另一回事。
躲在傅城身後的宋聲聲看起來是有點較真,不太像是和他開玩笑。
宋裴遠知道她有多小心眼,八百年的仇她都能一直記著。
他還很小,不懂事的時候。
手勁兒大,抓壞了她新衣服上的紐扣,她當時就不高興了,氣得要咬他的手。
被爹媽逮住說了一頓,這才放過了他,可是那筆賬她一直記到了後頭。
後來他和她每次吵架,她都要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仿佛能記到她死的那天。
“我的新衣服不僅被你弄壞了,還被爹媽罵了,你欠我那麼多,我憑什麼還要繼續對你好。”
“不管,你賠我衣服!”
諸如此類等等的話語,說個沒完。
宋裴遠沉默良久,自己這聲姐夫不說出口,她可能真的一輩子不理他。
哪怕他心裡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勉為其難開了口:“姐夫。”
傅城嗯了聲,這就算是回應了。
宋裴遠繼續剛才的問題,他的視線牢牢固定在男人臉上,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他追問:“姐夫,你要帶我姐回首都嗎?”
傅城回答的滴水不漏,:“軍區的正常調任,我去哪兒,你姐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他們是夫妻。
分開才奇怪。
隨軍家屬在這年頭,也很平常。
傅城不是返鄉大潮裡拋妻棄子的男知青,他做不出這種事。
何況,他本來也不願意和宋聲聲分開。
宋裴遠抬起臉,安靜沉默的打量片刻他這個姐夫。
從他知道傅城這個人,就聽說了他那對於普通人而言高不可攀的家世。
資本家大小姐的母親。
位高權重的父親。
還有在中央直屬部門任職的哥哥。
這樣高不可攀的家世,若不是一時需要保全,以他的身份,從最開始就不需要到寧城這種地方來。
宋裴遠垂下眼皮,“知道了。”
他沒再說其他的。
仿佛隻是想確認一下傅城的態度。
確認他對姐姐,是真心的。
而不隻是因為孩子需要母親,家庭裡需要一個賢妻良母似的傭人。
宋裴遠的內心,其實是希望傅城一走了之,兩家的差距何止是天塹鴻溝。
她姐姐到了首都,受了委屈,都沒人可說。
儘管傅城的家庭成員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但也不代表他們不會用偏見來看待人。
宋聲聲倒是沒想到宋裴遠居然這麼見不得她去首都,他是不是嫉妒她?是不是見不得她好!
可是他以後的前程也不差呀。
大名鼎鼎的法醫,刑事案件的頂梁柱。
宋裴遠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眸朝她看去,正好捕捉到她的視線。
四目相撞,宋聲聲反而有些心虛,仿佛也知道自己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裴遠這個“嫉妒怪”卻很坦然,“姐,怎麼了?”
宋聲聲眼神飄忽,氣勢降了一截:“我就隨便看看。”
晚飯是宋聲聲和傅城一起去食堂打回來的,她雖然剛和宋裴遠吵完架,但是也還記得他愛吃什麼。
幾個飯盒裡裝的也有一兩個宋裴遠愛吃的菜,她是看在他還在長身體的份上才沒有那麼吝嗇。
青椒肉絲、糖醋肉、玉米排骨還有清炒生菜。
食堂今天還蒸了幾大鍋的豬油渣包子。
宋聲聲路上就吃掉了兩個包子,不知不覺,肚子吃的半飽。
傅城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是她記得自己的弟弟愛吃什麼,似乎一點兒都不記得他喜歡什麼。
上次她破天荒主動到軍區裡來給他送飯,飯盒裡裝的還全都是他不怎麼吃的菜。
這樣想著,他心裡能舒服才怪了。
半路上,傅城陰不陰陽不陽地說了句:“你還挺了解你弟弟。”
宋聲聲沒聽出他的彆有深意,反而很自豪,“他和杳杳都是我帶大的。”
小時候,爹媽要去公社掙公分。
她比弟弟妹妹大幾歲,當姐姐的留在家裡當然要照顧更小的弟弟妹妹。
哭了得哄,餓了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