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又會是記憶中熟悉的嘴臉,高高在上的、了然於心般的嘲弄,覺得她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
要聽父母的話。
要當一個老實的、任勞任怨、乖巧的好姑娘。
嫁了人,就應該聽丈夫的話。
不然,她吃再多的苦頭,遇到再多的挫折,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該的。
她每次撞得頭破血流,當然也是疼的。
可是不敢吭聲,哭天喊地的叫疼,隻會讓人笑話更多。
宋聲聲呆呆的在傅城懷裡,身體裡仿佛漸漸冷卻的溫度好像又在慢慢的回暖。
宋聲聲本來是一點兒都不想讓傅城知道自己的狼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她現在就是很想說。
沒什麼好丟人的。
傅城其實根本早就看出來了她的軟弱、還有她渾身的缺點,她的狼狽,她的不堪,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已經不會更丟人了。
“他們會翻牆進來。”
“以為我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我拿斧頭把半夜爬牆的人都給嚇跑了。”
“我還是很厲害的。”
不過。
一個人生活,也沒有說的那麼容易。
燒水砍柴,都很辛苦。
她毛手毛腳的,燙到自己,是常有的事情。
時不時就搞砸事情的滋味不好受,有時候就生生把自己給氣哭了。
傅城從未感覺,語言的機鋒比起武器,還要更傷人一些。
他疼得心口都麻木了。
幾乎都想得出來,她半夜聽著牆頭那邊傳來窸窸窣窣時的神情。
怯怯的,還得強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不要害怕。
傅城隻恨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
宋聲聲吐了口氣,她說:“但是,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就是過得很好。”
她已經熬過了最冷的冬天。
在溫暖的春天發了芽。
又在瘋長的夏天裡生了根。
宋聲聲好像沒有剛才那麼脆弱,她讓他鬆開了她,“遲到的話,師傅會生氣的。”
傅城嗯了嗯,“我讓人去和你師傅說了。”
傅城今天很早就醒了,她在溪城的人際關係很簡單。
他一句話,多的是人幫他查消息。
她在一家裁縫鋪,當學徒,也還是個小師傅。
宋聲聲張嘴,話還沒說,就被他先行打斷:“小池前段時間生病了,燒糊塗了都還在喊媽媽。”
宋聲聲一下子就像被捏住了軟肋,不說話了。
這裡沒有電話。
招待所倒是有。
傅城知道她現在還不待見自己,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彆的辦法。
他很民主的問:“你要不要和小池說了兩句話?”
宋聲聲明知是陷阱,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她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傅城把她帶回了招待所。
算著時間,下午駕駛員就能把車開到溪城。
到時候…
總之。
傅城不會再那麼好說話。
招待所裡,傅城借用了辦公室同誌的電話,轉線到了家裡。
意料之外,是他大哥接的電話。
“媽去單位了,還沒回來。”傅遠接著,隨口問了句:“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