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
“怎麼也不可能會有個十七八歲的兒子。”
傅城耐著性子聽完,“他沒身份?”
“嗯,可以這麼說,像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找不著爹媽。”
“忽然冒出來的?”
“對,上頭最近不是嚴打嗎?他們巡邏的時候逮住他的,他在首都大學門口待了好幾天,都讓我分局的同誌們給瞧見了,覺得他可疑,上去查身份,還真拿不出來,當場就給他逮了。”
傅城問得很細致,像是心裡已經有了數。
最後,稍稍遲疑停頓了幾秒鐘。
他的語氣在電話裡聽起來也是四平八穩的,沒什麼波動,他問:“他報了他母親的地址,在哪裡?”
公安笑了笑:“說來也巧,正是你們軍區的家屬大院。”
“說他媽叫宋聲聲,喊人來接。”
這人和傅城畢竟沒有那麼熟悉,平時沒什麼聯絡。
這回能搭上線幫上忙,也是意料之外。
他還真不太清楚傅城的妻子叫什麼名字,儘管聽說過一點他們夫妻倆之前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
可是具體的,他也沒打探的那麼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傅城聽到這句話,出奇的平靜,心裡甚至都沒多少意外,隱約有道聲音,告訴他說,這很正常,就是他猜測的那樣。
荒謬的猜測。
不切實際的猜測。
過去許久,傅城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嗯,我知道了。”
他的聲線聽起來沒有一點異樣:“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傅哥不用客氣。”
“往後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可以打電話給我。”
“知道,那我以後也不和傅哥客氣了。”
簡短的寒暄過後,傅城掛了電話。
軍區首長辦公室裡,靜得可怕。
傅城在窗邊站了許久,寂寥的月色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冷霜籠罩在男人俊俏的臉龐,濃長的睫毛都好似結了層霜。
天色完全黑透了。
傅城才收拾好心情,回了家。
路上還叫駕駛員停了車,在一家她愛吃的燒鵝店門前停了會兒,買了半隻燒鵝回去。
駕駛員覺得首長今天心情不大好。
但他也不敢吭聲多問。
默默無聞把人送回到守備森嚴的大院。
宋聲聲還不知道傅城已經看見了那兩張照片,也不知道他已經找人把沈在查了個底朝天。
她這幾天犯難。
也不是難在解釋沈在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她總覺得傅城已經習慣了她的三心二意,就算知道沈在是另一種故事可能性裡,她和彆人的孩子。
他也不會很介意。
傅城這人就很實際,隻要眼前,隻要現在。
至於過去怎麼樣,他都能翻篇。
他最介懷的怕是她初心不良,她那會兒從陽城被他逮回去,變得老實許多,確實也不是因為多愛他。
而隻是為了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
為了改變炮灰的命運,她對傅城說了太多假話,做了很多現在看來目的性很強的事情,就好像她根本不愛他這個人,隻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好處。
宋聲聲愁死了。
在家歎氣。
不知不覺天黑了,她的丈夫也從軍區回來了。
這兩年,宋聲聲也能感覺到傅城是越來越忙,職位越來越高,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
宋聲聲看見傅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傅城將手裡還熱乎的燒鵝遞了過去:“給你買的。”
熱乎乎的燒鵝聞起來就很香。
宋聲聲接過燒鵝,心裡隱隱的那麼點愧疚又開始作祟,在開口告訴他,和再拖延幾天之間來回拉扯。
殊不知她根本藏不住事情。
眉頭緊鎖的樣子一看就是有煩心事,都不用去猜。
傅城也不大喜歡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哪怕她趾高氣揚的擺出不高興的臉色也比這樣也好。
“聲聲,先吃飯。”
宋聲聲恍恍惚惚應了個嗯字,她也確實餓了。
吃飯的時候宋聲聲也就沒有剛才那麼心思不定,她慢吞吞吃飽了飯,傅城去廚房把碗給洗了。
宋聲聲往常是不會管的。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是心虛還是彆的什麼,她還悄聲無息的鑽進了廚房裡,聽著潺潺的水聲,她裝模作樣提出一句:“老公,我幫你吧。”
傅城的手一頓,“不用。”
宋聲聲收回了手,她就知道傅城不舍得讓她乾活。
她這兩年確實也越發驕奢淫逸了起來,沒有半點辦法,都是被慣出來的。
她本能的直覺告訴她傅城今晚不太對勁,但是她更加本能的是也不敢開口去多問。
宋聲聲有點不知所措的待在廚房裡麵,在他身後,有點束手束腳的看著他把碗給洗乾淨了。
等他擦乾淨了手,她總算是忍不下去了。
忍不了這種怪怪的氣氛,和提心吊膽的氛圍。
她小聲地問:“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她一直是有話藏不住的人,裝都裝不會。
傅城回過頭,垂下眼眸靜悄悄望著她,她的發絲有些散亂,小臉紅潤潤的,像春日裡映了薄薄胭脂,唇色瀲灩,眼神有些飄忽不安。
傅城每每看到她如此不安的神態,有些話總是於心不忍。
能不說,就不說。
能不提,就不提。
可是今天他看見的那個少年,是他不能再縱容的存在。
她似乎也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過,從未信任過他,甚至…瞞著他許多的事情。
傅城都不敢去想,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都在瞞著他。
“聲聲,我是有一點事情,要問問你。”
他語氣淡得聽不出來情緒起伏。
宋聲聲很少聽他這麼講話,最近這兩年,隻有在電視新聞上才看得見他這種樣子。
在家,他從來不會把在軍區的那套帶回來。
宋聲聲抿了抿唇,“你說吧。”
傅城把在照相館裡拿到的底片拿了回來,那個老板洗了不止兩套,他多印了好幾張。
他今天不用怎麼嚇唬,就全都拿到了手。
傅城把底片拿了出來,沒有交到她的手裡,隻是輕輕的放在了桌麵上,“我今天正好路過了一家照相館,恰好看到了這兩張照片。”
“聲聲,什麼時候去拍的照片?”
“這個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