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怎麼回事,要帶我去哪裡?”
裴與樂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莫名其妙,被帶著走了一段路,肩膀用力頂了頂,卻完全掙不開霍倦的手。
霍倦不想騙他,低聲道:“有人跟著。”差一點就看到他們了。
“——嚇?”
裴與樂茫然,有人跟著又如何,有人跟著為什麼要躲……
他靈光一閃,訝異地問:“莫非你偷跑出來的?”
霍倦老實回答:“嗯。”
這次的易感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來得嚴重,本家這次還是想要給他安排Omega,但架不住他的強硬的態度,無奈之下隻能作罷。
但因為這次的事,本家把他看得更緊了,就連徐宴西都隻能去醫院看他。他確實剛從醫院跑出來,因為今天出院,本家想把他帶回家。
一旦回到本家,想出來就不容易。
會被看得更緊。
他從小到大都我行我素,是個任性的人,霍倦十分清楚。
他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心。
他想要過怎麼樣的生活,想要什麼樣的人……
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連本能都無法讓他屈服。
裴與樂根本不理解:“你乾嘛要偷跑?那應該是你的家人派來的人吧,那是他們在擔心你啊。”
他扭過頭,正要看霍倦說的人有沒有追上來,還想說把霍倦交回去,畢竟他的樣子看起來還是不太舒服。
霍倦頓了頓:“擔心我?”
擔心他的話,會讓一個Omega半夜爬他的被窩?
在他易感期的時候。
那時候,他甚至還隻有十四歲。
他把人轟走後,等易感期結束就搬出來了。
裴與樂對旁人的情緒轉變很敏感,清楚地聽出少年低沉聲音下的淡淡譏諷。
自己是外人,完全不懂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不能貿然發表意見。裴與樂明白了這一點,於是閉了嘴,不再往回看那些人,順著霍倦的步伐往前走。
走了幾分鐘,他抬眼看了下臉色變得冷白的霍倦,又在心底歎了口氣。
“——這邊。”他停了腳步,拽了拽霍倦的手,讓他跟自己走。
不知道他目的地在哪,但若隻是要躲人,目前有一個更好的地方。
新開的甜品店剛好就在他家附近,要躲人的話,他家比較近,他不想在大街小巷繞來繞去,那挺累人的。
不過,等高大的Alpha安靜地站在家裡玄關,裴與樂才發覺自己又做錯了。
他為什麼要把人帶回家?
就算家裡再近也不能這樣啊,他的腦袋是生鏽了嗎!
遇上霍倦的事就總是感覺行動比思考更快。
現在他把人轟出去……
不知道可不可以?
然而看著Alpha比平時要蒼白許多的消瘦模樣,裴與樂把把人轟走的念頭抹去,對站在玄關的Alpha招招手:“進來吧,彆站在那了,隨便找個地方坐就行,我去給你弄點喝的,那什麼,隻有開水。”
他用話多掩飾尷尬,見霍倦順言邁步踏入客廳,他有些彆扭地摸摸鼻子,想了下還是提醒警告:“不準亂來,不然我就趕你出去。”
“嗯。”
Alpha慢條斯理地點頭。
如果他說不要自己可能還比較自在,他這樣認真地點頭,反而讓裴與樂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
他乾脆不想了,轉身進入廚房,準備給霍倦弄點喝的。原本他家真的隻有開水,但上次去霍倦家裡的時候,他還給自己泡了茶,那他就這樣拿個開水湊合會不會太隨便了點?
正猶豫著,他看到冰箱上方擺放著一排常溫奶。
睡前一杯熱牛奶是他妹養成的習慣,總是會在睡覺前給他也來一杯,確實對睡眠很有幫助。他去超市采購的時候有些懷念這些事,於是忍不住買了一箱回來。
然而買是買回來了,但是有時候覺得麻煩,他其實很少弄。不知道是不是基礎太差,白天上學總是絞儘腦汁要跟上老師的講課,用腦過度了,所以晚上總是倒頭就睡,壓根用不著這玩意。
……熱牛奶對身體是挺好的,霍倦平時太挑食了,他能長得那麼高大,大概得多虧了Alpha的優越基因。
他想了下,洗淨一隻小口的鍋,打開瓦斯,剪開兩盒牛奶倒下去。
五分鐘後,他端著兩杯牛奶走出去。
高大的Alpha安安分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完全沒有亂瞟,原本隻是低頭在想什麼,聽到腳步聲,便抬起眼,視線直直地看過來。
……裴與樂每次都感覺這個人的目光太過直白坦然了,直勾勾的,讓人招架不住。
他咳了一聲,把其中一杯牛奶放在霍倦的麵前,道:“你身體不太舒服,喝這個可能會感覺好一點。”
霍倦目光落在那杯散發著氤氳白霧的牛奶,麵不改色地伸手拿起,“謝謝。”
見他斯文優雅地喝了一口,表情如常的樣子,裴與樂微鬆口氣,也拿著自己那杯吹了吹騰騰熱氣,然後樂滋滋地喝了一口。
奶白的痕跡圍了在嘴唇一圈,霍倦眸色轉深,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皮,把杯中並不喜歡的液體儘數吞咽下去。
滑動的喉結,不知道是因為牛奶,還是因為某人。
“喀”,裴與樂長舒口氣,把空掉的玻璃杯放下,發覺霍倦的牛奶也喝光了,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是說正事的時候了。
“好了,我是不會問你為什麼要躲你家裡的人,但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身體應該還很不舒服吧,不舒服就要好好看醫生。”
因為他從小體弱多病,所以裴與樂也是對此深有體會,以前小時候也鬨過脾氣,但如果不看醫生,難受的就隻是自己。
霍倦道:“我今天出院。”
裴與樂挑眉:“出院,出院那也要好好休養啊,不能太亂來。你知道你瘦了多少嗎?我都嚇了一跳……”他嘀嘀咕咕著,剩下的話聲音變得比較含糊,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
他撕破嘴也不會老實說自己其實有擔心。
霍倦低聲道:“……我想見你。”
尤其在醫院被隔離起來的時候,那種深切的思念更加刻骨。
他的嘀嘀咕咕沒讓人聽見,但霍倦這四個字裴與樂卻聽得一清二楚,帶了一絲說不出的繾綣,以及淡淡的渴念。
裴與樂想佯裝淡定,但他的耳根無可避免地變熱了。
這個人怎麼半個月不見,說話都變得直白了那麼多。
他以前好像不這樣啊。
感覺到氣氛開始有點奇怪,裴與樂霍地一下站起來,決定親自打破對方釋放出來的黏糊氣氛,粗聲粗氣地道:“那你現在能見到了吧,行了,等會差不多就給我老實回去。”
太危險了。
這個人用這張臉,用這種語氣說出想念二字,真的很可怕。
他明明隻喜歡女孩子的,剛剛的心跳都漏了兩拍。
裴與樂的內心警鈴聲大作,察覺到繼續這樣下去有些不妙,他開始想趕人了。
他就不應該把人帶回家。
這個人以往態度強硬的時候他尚能狠下心,但如今以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太能唬人了,總覺得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今天,我能留下嗎?”
霍倦以坐著的姿勢,仰起臉凝視裴與樂,並沒有順應裴與樂趕人的態度,而是提出了新的要求。
“什麼?”裴與樂瞪大眼。
這家夥,擱著給他得寸進尺什麼,他果斷搖頭:“不行,你回去。”
“我想留下來。”
裴與樂一頓,他垂在身側的指尖被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了。就這樣捏著,動作輕得像是碰觸什麼易碎的東西,除了感受到對方傳遞過來的體溫之外,完全沒有沒有一絲一毫被冒犯到的地方,反而莫名有一種被珍惜著的感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弱,所以沙發上坐著的Alpha,氣場變得比平時要柔和許多,沒有以往那種強悍的壓迫感。語氣聽起來明明和平時差不多的,卻若有若無地多了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脆弱。
“讓我留下來吧,就一晚。”
那個人輕捏著他的指尖,專注地凝視著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
“我什麼都不會做。”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信嗎?
二更照例在十二點哈!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