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參魚多棲息在湖泊、池塘這樣的地方。
帶點泥濘的土的鄉間,是它們尤其鐘愛之地。
有微小的水生生物,也有泥土裡它們所需要的礦物質。
燉湯燉肉都是極其鮮美的佳肴。
但也僅限於湯與肉的美味,參魚本身是既柴又乾癟的生物。
路卿的祖父卻是很喜歡吃參魚的,他每次都會用泥土包著參魚烤一烤,然後放進鍋裡燉得爛爛的。
不知道是不是參魚本身就喜歡在帶泥土的水邊遊動,用泥土包裹烤製以後的參魚會更加入味,它加強了參魚本身的鮮香氣,能刺激到,甚至壓製其他與參魚湊對的配料。
參魚燉菜、參魚燉海鮮、參魚燉蛋……參魚在祖父奇妙的烹飪方法上,變成了一道菜的主角,而不是陪襯。
小時候,祖父未逝世時,路卿在祖父家裡一直會打下手。
如果說,誰能將祖父的菜譜子完整一字不落寫下來,大概也隻有路卿本人了。
書漲大了一圈,還是傻乎乎的,迷瞪瞪地跟著路大廚來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村落。
“這麼繁華的大星球,怎麼會有這麼破的……”書竄來竄去好奇極了。
它和路卿呆一起,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村莊。
路是一條崎嶇蜿蜒的小道。
高低不平,左□□斜。
有碎石沙粒,大顆小顆地在濕軟的道上布下陷阱,隻要一腳踩上尖銳的石子就會扯開一個不小的口子,滲出血來。
路卿卻很熟悉這個地形,在小道上走得又快又輕鬆。
天氣不好,隱隱有小雨來臨的氣勢。
書看著周邊層層疊疊的破爛瓦屋,破了洞也不曾修繕的牆壁,隻覺得更加懵逼。
青苔,幾十年不曾見過的東西,也沿著潮濕的牆壁向上攀爬。
濕滑的手感不會讓蟲有第二次觸碰的欲望。
所以……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
一個走了好久才到,結果什麼也沒有的,位居繁華主星係的小破地方。
書困惑著,但它不說,路路子每次做事都有他的理由在。
難道說是有什麼食材在這裡?
“你是誰?”
粗糲的嗓音像磨砂紙擦過。
遠遠的,一棟破屋背後走出來一個拿著長棍的健壯雌蟲。
他裸露著上半身,麵帶不善地看著一身輕裝的路卿,棍子揚天飛起,猛地豎立進泥濘肮臟的土裡,戳出不大不小一個棒底的坑。
“抓參魚?”
書聽見這個健壯的雌蟲如此說道,表情順著這句話音剛落下,便陰沉下來,仿佛在看著什麼殺兄殺父的仇人一般,惡狠狠的。
書一驚:“我們是乾了什麼殺人放火的壞事嗎?”
沒有啊,第一次見麵。
路卿搖了搖頭,確實沒有,抓參魚在這個村莊是允許的,隻要滿足一些小小的要求。
有時候是以物換物,有時候是免費充當勞動力。
“滾,你們這群令蟲作嘔的雄蟲。”
健壯的雌蟲怒聲斥責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破壞村莊?收購池塘?殺蟲放火?”
“真夠惡心!”
雌蟲連跨數步,手指著路卿的鼻子,語氣急促,臉脹得通紅:“給我滾出去,如果不想再被打斷一條腿的話!”
書比壯雌蟲還要著急:“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明白呢?能不能說清楚點,彆做謎語蟲啊。”
“有誰要收購村莊?”路卿的眉心微蹙。
“嗬,裝什麼傻。”
雌蟲冷笑,握著棒子的手開始顫抖。
“放火燒了我們的家園,偷走了我們要賣的參魚,還叫打手趁我們不在打小孩和老人,你們……”
“都該死!”
雌蟲雙目赤紅地揮出一棍,書驚聲尖叫,路卿的神情沒有發生變化,這時——
一隻巧克力色的長臂伸過來,抓住了這一棍。
棍子敲擊在虎口處,發出清脆碎裂的聲音。
卻不是虎口的筋處。
而是棍子,哢嚓一聲,從打到的那一塊部分,往下裂開一道口子。
口子越來越大,最後蔓延到棍子的一圈,應聲折裂。
“大……大哥。”雌蟲迎著那隻手臂訥訥道,手上緊握著的木棍“啪”一聲,跌落在地上。
“太過了。”
從健壯雌蟲的背後走出來一個剃了寸頭的蟲。
他上半身掛著一件單薄的吊帶背心,下半腰隨意地套了條鬆垮的工裝褲,沒有係紐扣,要掉不掉得落在胯骨這裡。
一隻手落在口袋,另一隻手剛收回來,搭在脖子處撓了撓。
“喂,小子。”
從後麵走出來的高大雌蟲,撫摸著脖子根的地方,看起來頗為疲倦地打了個長時的哈欠。
“打個商量。今天的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把一切都揭過。”
“我呢,回去睡我的覺。你呢,還乾嘛乾嘛。”
“怎麼樣?”
雌蟲語氣悠閒地說著,語速很慢,聲音也很平緩。
路卿點頭:“好。”
“那沒問題你就回去吧,彆多說了,我困死了……”
高大雌蟲又打了個哈氣,他好像有源源不斷的哈欠要打,扭著脖子偏頭朝著裡屋走過去。
路卿卻在這時候搖頭:“不能回去,參魚還沒捉。”
高大雌蟲腳下猝然停止了。
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刻。
高大雌蟲的頭側轉過來,半眯著眼睛,緊盯著路卿的雙目。
一條深色的傷疤,橫跨了他的上眉骨穿透眼皮,剝開軟肉直刺穿到下眼臉,猙獰可怖。
像是被獵人射瞎了眼的孤狼。
危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