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到,等我。
他低聲默念道。
*
這邊的戰鬥依舊是一觸即發的狀態。
兩邊僵持不下,誰也沒有上前一步。
僵持原因……就在於那站在村民身前的那隻溫和有禮的雄蟲和邊上那隻高大精壯的雌蟲了。
他們過於勇猛,讓布朗特引以為傲的亡命徒都受了大大小小的肉、體傷害,頗感棘手。
“你是,哪個路子的。”亡命徒並不是從各個危險之地邀請來的一團散沙,帶頭的雌蟲有著傲蟲的體格,儼然是屬於這其餘幾隻雌蟲首領一樣的身份。
他雖然也很好奇路卿的身份,但他從阿拉奇的身上感受到了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在哪裡曾交過手。
“什麼路子。”
阿拉奇笑了一聲,眼睛微眯:“你還不配知道。”
“來。”他挑釁似得勾了勾手指,眼神很輕、很淡,就好像他們是個不足為道的垃圾。
對麵的雌蟲果然不淡定了,一隻隻麵色不善,嗜血殘忍的光從瞳孔中閃現,蟲紋發燙,漸漸蟲化。
藍屏時好時壞,在線的水友隻能看到模糊不清的殘影在那裡跳動。
他們以為鬥毆傷害已經開始,十分著急擔心路卿瘦弱的身板能否抵抗這些粗魯雌蟲的一腳。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們所憂心的主人公,在村民們震驚的目光下,腳步輕盈快速地掠過那幾隻殘暴的雌蟲。
踢腿揮拳的速度快狠準,落在那些雌蟲關鍵的軟肋之處,重打輕回,每一拳帶起一陣涼風,動作如流水般流暢,十分漂亮。
他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打鬥,他們一直以為打架是血腥的,是暴力的,殘忍的。
可他們沒看到血,對麵的雌蟲便已經開始齜牙咧嘴,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又難耐。
阿拉奇那邊的戰鬥則恰恰相反,他舉著巨鉗,眸子冒出興奮不已的光,打得每一隻雌蟲都是裂了口子,露出血紅色的肌理,落了血的。
兩方對比之下,他們還是覺得看路卿那一邊舒服一點。
“皮皮,這是……這是你表弟?”
村裡護衛隊的一隻雌蟲將震驚的神情回收進去,目光敬佩地看向那隻遊刃有餘的雄蟲。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昨天和剛剛打獵回來的他們打招呼的溫柔聲音,現在一看,震撼之意無語言表。
“嗯……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
皮皮把微張的嘴巴慢慢合攏,他看著這個令他感覺陌生的表弟,在驕傲之餘,不由加深了之前表弟在家過得並不好的猜測。
*
舉報電話接連不斷地打進直播app的客服係統。
管理員一開始還不甚在意,壓著沒管。
不過就是直播事故,多了去了,又不是什麼大主播,一個平民罷了,像平時一樣晚一點再處理也好。
結果電話越來越多,甚至連那位頂頭上司都親自打電話詢問,管理員終於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豆大的汗滴落下來,手腳不停地接一個接一個打進係統的投訴電話。
“是,是的,這裡馬上就能查到主播的位置。”
即便通訊器那頭的上司看不見,管理員依舊會下意識地點頭哈腰,冷汗直流。
“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不可耽誤一分一秒的時間。”通訊器的另一邊,身著西裝的雌蟲蹙眉厲聲道:“希望這種大型事故不會發生下一次。”
“是!是的!”管理員聽到耳邊那一聲悠長的結束通話的鈴音,狂跳的心臟終於稍稍平複下來,長舒一口氣。
他的眼睛轉向搜索屏,深切地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為了偷那一點懶,給自己平白添了那麼多事情。
“滴滴滴,滴滴滴!”
唉……管理員認命地拿起通訊器終端。又是一個大佬打來的電話。
*
艾勒特開著飛行器匆匆趕到現場。
濃鬱的血腥味夾雜著高等級的蟲素在空氣中肆無忌憚地彌漫出去。
他因為受傷,在其他蟲的蟲素壓迫下,忍不住泛出一口血味。
但他忍住了這股壓力,心臟砰砰直跳,目光迫切地尋找那道瘦高的背影。
在那裡!
艾勒特眼睛一亮,他對路卿的蟲素十分敏感,能聞出參雜在腥鹹氣味裡的那一抹茶香。
憑借著信息素的味道,他也能判斷出路卿的現在的狀態良好。
他急不可待地加快步伐,靠近眾蟲。
久彆重逢的第一次見麵他該說什麼呢?
艾勒特試著張了張嘴,發現萬千詞句卡在喉嚨口,卻吐不出一個字。
他略顯沮喪地垂下眸,看到墜落在胸前的玉,稍稍燃起了一點點勇氣,在心口反複操練著要和路卿說的許多話。
以前他不會說話,臉又呆又木,洛克家主一直都訓斥他這一點。
現在他會說話了,又說不出來。
軍隊和家族的命令日益增多,他和路卿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陌生。
或許這是一個重歸於好的機會。
不用等路卿自己回來,就可以讓他回家的機會。
隻要再主動一點,不要再像塊木頭一樣。
圍繞成圈的蟲眾在他的視野裡不斷倒退,空白的缺口中心,站著一個光彩奪目的青年。
柔軟服帖的發絲略微淩亂,白t上濺上了幾滴鮮血。
青年居高臨下地看著跌倒在血痕中的狼狽雄蟲,輕輕地擦掉臉上的飛液,淡漠的眼神多出幾分肆意的少年氣。
那是關在“囚籠”裡,從未有過的光芒。
艾勒特的腳下停滯了。
他愣愣地看著路卿輪廓清晰的側臉,沒有再向前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