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在鵝蛋臉宮女向後躲的動作下,解開了她衣襟盤扣,一把拉開,吸氣聲響起。
沐雨慕眼神一掃,女史趕忙捂嘴,隻見鵝蛋臉宮女胸口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其中不乏有牙印、手指掐痕。
她將她衣襟合攏,又同樣地拉開了杏眼宮女的衣裳,同樣遭受過淩虐過的傷口,有的還泛著紅,皮肉翻卷,看著恐怖異常。
素白手指伸出,撫過她身上的傷口,又挑開了她衣襟領子向後望去,原本應光滑的背部,依舊布滿了新傷舊痕。
沉默在這間小小的審訊室內蔓延,沐雨慕鬆手,示意女史為她們兩人將衣裳穿好,自己坐了回去,照舊拿出瓷瓶,吃下顆藥丸,撐著腦袋睡著了。
隻有一點彎的月牙掛在天邊,稀薄的月光灑下,往井邊走的杏眼宮女已經哭得沒有眼淚了,目光空洞。
隨著她走過,裙下有腥腥血跡灑落於綠草之上。
她在井邊站定,然後堅定地踏上井邊跳了下去。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夢境破碎,周邊景物扭曲旋轉,沐雨慕在最後一刻看見了淪為背景,依舊囂張且燈火輝煌的翊坤宮。
看見了翊坤宮內調戲宮女的二皇子。
她睫毛顫抖,緩緩睜開眼,目光複雜地看向地上跪著的宮女。
確實不出她所料,這兩位宮女因相貌被二皇子看上,飽受折磨,又因現在刁貴妃欲為二皇子擇妻,所以要肅清他身邊人,這兩人便被送到了宮正司。
這也正是顧典正拍馬屁沒拍好的原因,刁貴妃想讓這二人死,卻不能死在她的手裡,所以想讓宮正司來,顧典正卻說她二人犯事不大,可不惹怒刁貴妃了。
沐雨慕揉了揉額角,覺得有些棘手,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二人確實沒犯什麼事,如果就此放回翊坤宮,隻會像夢中那般,丟了性命。
可若直接按犯事處置……
也罷,她沒夢見還能當看不見,如今夢見了,隻能說她們命不該絕,有什麼問題,她擔著就是了,說道:“彆哭了。”
兩個宮女吸著鼻子,呐呐不敢言,隻敢用眼神悄悄看她。
她吩咐女史道:“記,她們二人,她們二人……因頂撞貴妃,不,偷竊財物吧,罰入浣衣局。”
女史驚道:“典正!不妥!”
她快步走到沐雨慕身旁,在她耳邊低聲道:“這可是冤假錯案,若是日後被查出來,典正錯判……”
沐雨慕打斷了她的話,揚著下巴示意女史看向那兩名心驚膽戰的宮女,“你看她們。”
她們目光中有對生的渴望、欣喜,亦有對沐雨慕會改口的恐懼。
女史沉默,沐雨慕道:“顧典正其實沒錯判,她們若要被送回翊坤宮,死路一條。”
“可是典正,要是顧典正沒錯判,那問題更大了,那就是你判錯了,處罰重了。”
沐雨慕彎唇一笑,“你以為宮正司所有處罰均是正確的?每年屈打成招之人何其多,我這算什麼?”
女史:“典正!”
“典正,你沒判錯,奴婢確實偷東西了!”鵝蛋臉宮女率先做出決定,開口說話。
杏眼宮女也反應過來了,先乾脆利落磕了個頭,接話道:“對,典正沒判錯,我偷了翊坤宮姑姑的玉手鐲,她偷了,偷了……”
“我偷了,偷了簪子!”
兩人目光灼灼看著沐雨慕與女史,沐雨慕同女史道:“記下來吧,就彆把你自己寫上去了。”
女史定定看了她半晌,坐回自己的桌子,“我也是跟典正一起審了案的,怎能不留名,隻盼日後沐典正飛黃騰達了,對我提攜個一二。”
沐雨慕無奈地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打破了屋內沉寂的氣氛,兩名宮女興奮地不住磕頭。
“多謝典正,多謝典正!”
“謝過女史!”
“今日之事,我二人絕對會爛在肚子裡的!”
女史聞言抬頭道:“你們敢說出去,信不信我和典正還能將你們抓回宮正司!”
笑聲驟起,這可能是宮正司開天辟地頭一回,審訊室內有笑聲傳出的。
“沐典正,”屋外顧典正聲音傳來,“翊坤宮催著回稟。”
笑聲戛然而止,沐雨慕與女史對視一眼道:“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