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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枕邊嬌 南珣 62469 字 5個月前

可這種輕視,在親眼看見她處置了?一個新?考入的犯錯女官,並剝奪她的女官身份,將她逐出宮去,再?也沒有了?。

宮中果然藏龍臥虎。

見了?她,眾新?女官如同老鼠見了?貓,恭恭敬敬叫上?一句,“沐司正好?。”

“嗯。”沐雨慕點頭,並道,“三日後,對爾等進行考核,望諸君努力。”

“是?,沐司正!”

眾人話音剛落,月瑩就端著托盤出現了?,在她身後還有幾個小太監,拎著一堆食盒,她走?到沐雨慕麵前,問道:“沐司正訓完話了??”

沐雨慕瞟了?一眼那些太監和月瑩手裡的托盤,說道:“姑姑怎麼?來此了??”

月瑩卻是?道:“沐司正,不?打算向她們介紹一下我?”

在一群還沒有分局的女官麵前,沐雨慕不?好?跟月瑩多說什麼?,隻好?道:“這是?自然。”

“這位,乃是?錦樂宮賢妃娘娘身邊的月瑩姑姑……”

月瑩接話道:“正是?,我家?娘娘聽聞諸位馬上?就要大考了?,特意命我來給諸位送些吃食,以好?好?鼓勵諸位。”

小太監們一個個分發著點心,月瑩卻理也未理沐雨慕,甚至當著沐雨慕的麵,極為大膽地?在眾女官裡搜尋長相好?看的女官。

竟還真被她挑出一個長相與沐雨慕三分相似的人,托盤直接給了?過去,那女官嚇得不?知該不?該接,頻頻看向沐雨慕。

沐雨慕極力克製自己,看著那不?知怎麼?推卻的小女官,就像是?看見之前被娘娘籠絡的自己。

恨不?得現在就問上?一句,“娘娘何意?”

小女官開口:“沐、沐司正?這……”

沐雨慕肅著一張臉看向月瑩,月瑩轉頭道:“沐司正,怎麼?了??哪條宮規說,娘娘不?能賜下賞賜了??”

“確實沒有,”沐雨慕對小女官頷首,“既然娘娘賞了?,你?接了?便是?。”

“是?,是?。”小女官戰戰兢兢將東西接了?。

不?出一刻鐘,沐司正失寵於賢妃,有新?女官後來居上?,沐司正被賢妃攔於錦樂宮外的事?,就被整個後宮知道了?。

沒辦法,清算了?後宮的沐雨慕名聲太過響亮,凡是?有關她的事?,都是?第一時間被人知曉的。

錦樂宮外,沐雨慕眼底水光閃爍,怒氣蓬勃,“娘娘為何不?見我?”

月瑩攔她,“沐司正,你?不?是?都做出選擇了?嗎?我們娘娘不?要二心的人。”

“就因為這個?未免也太過兒戲!”沐雨慕喊道!

熱河行宮,她為賢妃和襄王遮掩,處處相幫;馬車之上?,她和娘娘抵足而?眠;她與娘娘曾經的心意相通都是?假的不?曾。

就因為淩鳳宴,娘娘就要和她決裂?

“姑姑,你?讓我進去見娘娘。”

“沐司正,你?彆為難我。”

沐雨慕氣道:“我為難你??分明是?娘娘她做得太過分了?!還有姑姑你?,你?竟敢找個跟我長得像的人給娘娘?”

月瑩手下用?力,沐雨慕被她推的向後三步不?止,隻聽月瑩道:“沐司正可還記得你?與娘娘的交集,那根青簪,是?被誰偷的?”

是?被,錦樂宮的一個被逐出去的太監。

那他為何被逐出去?

月瑩堪稱冷酷道:“那太監有了?對食,娘娘便不?喜了?,沐司正,我家?娘娘眼裡容不?得沙子,你?不?要再?來了?。”

沐雨慕又向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咽了?下口水。@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她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好?似一切都很正常,可分明就不?正常啊。

娘娘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淩鳳宴。

無論?沐雨慕怎麼?迷茫,時間繼續往前走?,活還要乾、監考還要當、新?考入的女官要分配,而?那個被月瑩送上?首飾的小女官,也被分都了?宮正司。

甚至,因為賢妃娘娘這個保護傘沒有了?,之前在後宮清算中對她有仇怨的人,也想從她身上?咬下塊肉來。

刁貴妃首當其衝,各種各樣的理由、事?情,讓沐雨慕去處理。

處理得好?,不?行,處理得不?好?,也不?行。

再?也沒有人,會護著她,將她從翊坤宮裡帶出來了?。

在翊坤宮外等候的淩鳳宴……

不?過,他確實不?如賢妃有力,他一個宦官,還是?陛下身邊的宦官,不?好?做出任何偏向,即使這個人是?刁貴妃。

而?刁貴妃在試探了?幾次,發現賢妃是?徹底舍棄沐雨慕後,也終於展露了?獠牙,咬的沐雨慕和淩鳳宴措手不?及。

“來人,沐司正頂撞本宮,給本宮打!”

第四十七章重傷垂危

眾目睽睽之?下, 沐雨慕被兩個強壯的宦官抓住,直接被按在了翊坤宮正殿前的空地之上。

秋老虎一走?,天氣立馬轉涼, 地麵反著寒潮, 剛一接觸, 沐雨慕就被凍了一個激靈, 更何況身下遍布大小不一的寶石。

“沐司正太伶牙俐齒了, 給本宮把她嘴堵上。”

“臣……唔!”

一記重板落下,若非被人按著,沐雨慕整個人都要彈起來,手指死死按在地麵之?上, 用勁之?大, 險些將指甲劈了。

“唔!”又是一記重板, 痛得沐雨慕氣都喘不上來了, 豆大的汗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 棕褐色的衣裳下,血痕慢慢透了出來。

刁貴妃手臂環胸, 擠出深深溝壑,整個人豐滿有肌, 她戲謔道:“給本宮好好招待一番沐司正?。”

血腥味順著清風拂過點綴在她黃色的外袍上的翠羽, 上麵的珍珠短鏈互相?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同一時間,錦樂宮的香爐傾翻,賢妃指尖被燃燒的香燙到。

月瑩緊張上前,“娘娘, 哎呀,燙出泡來了。”

賢妃卻是同她道:“不礙事, 你快去尋淩鳳宴,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忙什麼,沐雨慕都被抓進翊坤宮了,還不快去找她。”

“可是娘娘你的手。”

“快去!”

月瑩沒辦法,叫了兩個小宮女?過來為?賢妃挑泡上藥,自己匆匆去尋淩鳳宴,行到半途,突然想到,她不能直接去找淩鳳宴,這樣之?前娘娘和其劃清界限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娘娘和她,都被沐雨慕被翊坤宮處罰之?事,亂了陣腳。

她腳步匆匆先拐道去了尚食局,在尚食局單點了一桌菜,指名要安米洛來做。

安米洛受寵若驚,出來詢問菜單,月瑩裝做很刻薄的樣子,說道:“今兒翊坤宮處罰沐司正?,興許也要慶賀一番,若是她們也單點,可不能比我?們錦樂宮出菜早。”

“這是自然,畢竟姑姑先來的,”安米洛下意?識回完話,猛地反應過來,“什麼?慕慕被處罰了?”

月瑩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不知道?聽說整個翊坤宮裡全是血。”

安米洛咽了下口?水,假笑兩聲,送走?了月瑩,在原地轉了三圈,趕忙支使燒火宮女?去尋魚浩。

尚食局的人都知道魚浩與她是菜戶,還清楚兩人情比金堅,嘴上說著堂堂女?官竟然願意?嫁宦官,可實則心裡也羨慕著呢,所以看見魚浩來了,根本沒多想。

被油濺到的安米洛,看見魚浩,一把將他?薅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慕慕被翊坤宮處罰了,你趕緊去找淩鳳宴救慕慕出來,我?這麵將菜準備好,就去找司藥。”

魚浩一驚,趕緊咽下剛塞進嘴裡的點心,含糊不清道:“今兒淩鳳宴陪陛下出宮練騎射去了。”

“什麼?”安米洛聲音一下揚了起來,見眾人看她,趕緊低頭,“那怎麼辦?”

“你彆著急,我?現在去想辦法。”

說完,魚浩就跑遠了,後?麵安米洛急得直跺腳,他?能有什麼辦法!@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魚浩還真?知道找誰,淩鳳宴走?前吩咐過他?,若是他?不在宮中,有急事就去尋負責打掃冷秋宮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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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秋宮的打掃太監,聽完魚浩的話便道自己清楚了,讓他?回去,該乾什麼乾什麼,自己則一層一層將消息傳遞給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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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宮抱著孩子玩樂的太子,一聽沐司正?之?名,就嘴角直抽搐,他?是真?想不到彭玉有朝一日,也會陷入情網,他?對身旁的太子妃張氏道:“看來此事,得辛苦夫人一趟了。”

張氏親了親孩子的額頭,“殿下與我?還這般客氣,正?巧我?做了桂花湯圓,每個宮都送上一份,這翊坤宮,我?便親自去一趟。”

“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

帶著桂花湯圓的太子妃出現在翊坤宮,十分訝異地看著趴在地麵上,出氣多進氣少的沐雨慕。

刁貴妃擺手,“呦,張氏你怎麼來了,瞧這晦氣玩意?,彆衝撞了你,來人,把她給本宮丟出去。”

完全沒有意?識的沐雨慕被拉拽起的從太子妃張氏身邊而?過,雙腳耷拉在地麵上,留下一串血跡。

太子妃張氏擔憂的看了一眼,回過頭又奉上笑來,“臣妾親自做了桂花湯圓,端來給娘娘嘗鮮。”

刁貴人盛氣淩人道:“算你有心,你也就隻會做些這點吃食了。”

被暗諷沒本事的太子妃張氏淺淡一笑。

那邊沐雨慕剛一被扔出翊坤宮,就被人給接住了,一路抬行回西院。

棕褐色的衣裳看不出血痕,大家隻能聞到血腥味,可衣裳褪去,安米洛當即便驚叫出聲,雪白的綢衣上全是血。

這讓沐雨慕看起來就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

“慕慕!”要撲上去的安米洛被魚浩拉住,“你冷靜點,先讓司藥看傷,我?在這不便,去外麵守著。”

殷司藥早就準備好了,讓安米洛給她遞東西,剪開沐雨慕綢衣,為?她止血上藥。

安米洛一邊哭一邊幫忙,後?來還是得到信的尹鈺回來,接手了她的活,將她趕了出去。

宮正?司的人聞訊趕來,就見她抱著魚浩在門口?哭得肝腸寸斷。

張茜趕忙上前,“我?們司正?如何了?”

安米洛淚眼朦朧,話都說不利索,魚浩替她解釋,“司正?情況不好,米洛說都快被打爛了。”

雯雯揚聲:“可惡!堂堂六品女?官,說打就打!”

後?麵的女?官一人一句,群情激憤,“就是,我?們是女?官,不是任人宰殺的牲畜!”

“賢妃娘娘怎麼都不管,沐司正?……”

“太過分了,今日是沐司正?,來日是不是就是我?們?”

“我?們去尋丁宮正?,看看這事到底怎麼辦?”

一群女?官除了留下張茜和雯雯,其餘人浩浩蕩蕩要去為?沐雨慕,為?日後?她們自己要一個說法。

屋內殷司藥忙乎出了一頭汗,“藥熬好了嗎?”

尹鈺趕緊將藥壺拿下來,“好了。”

“給她喂下去!”

添加了人參等補物的藥被喂了進去,可卻順著唇角流了下來,殷司藥接過,強硬地掰開她的嘴灌下去。

也不知有沒有嗆到,沐雨慕一點反應都沒有。

殷司藥道:“外傷我?已經全部包紮好了,現下就看她能不能醒過來了。”

尹鈺擦了擦眼角的淚,鄭重道:“多謝司藥。”

“與我?就不必言謝了,”殷司藥又囑咐道,“她晚間可能會發燒,多盯著點。”

“知道了司藥。”

待淩鳳宴帶著一身寒涼趕回來時,安米洛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拳,“在慕慕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哪了!?”

魚浩捂住安米洛的嘴讓她不要再說了,淩鳳宴是跟著陛下出去的,他?也是沒有法子。

尹鈺看了魚浩一眼,示意?他?帶安米洛出去,這才?同淩鳳宴道:“慕慕被刁貴妃打了板子,傷勢破重,今晚你留在這照顧她,我?去彆的女?史?那擠擠。”

“對了,淩秉筆,注意?一下彆讓她發燒了。”

淩鳳宴瞳孔到現在還是緊縮的,愣愣看著趴在床榻上,麵白如紙的沐雨慕,久沒有動?彈,連尹鈺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為?了防止傷口?惡化,沐雨慕幾乎整個後?背都裸露在外,能透過上麵纏繞的染血布條,知道她傷得多重。

他?坐在床榻邊,想要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有傷,是太過痛苦狠狠扒在地麵上弄出的傷口?,其中中指的指甲從尖端裂到最下麵。

上麵被殷司藥清潔乾淨,抹了藥,他?小心地將之?攏在手心中,彎下了自己的脊骨,額頭抵在手背之?上。

輕聲喚她,“司正??”

屋裡沒有人回答他?,隻有燭火在搖曳。

夜裡,她升起高?熱,他?一遍遍用酒液為?她擦拭過每一寸肌膚,沒有任何旖旎念頭,有的隻有後?悔。

他?同彆的秉筆換了班,幾乎日夜都留守在沐雨慕身邊。

但她一直都沒有清醒。

在她發間落下一吻,他?低聲呢喃,“司正?,醒醒,大家都等著你清醒,你護著的那些小女?史?,為?了你還在靜坐,再這樣下去,隻怕事情不能善了。”

她一日未醒,宮正?司的女?官就一日在討伐,她們靜坐在宮正?司中,逼迫丁宮正?和賢妃娘娘出麵。

可是這麼大的動?靜,還是沒有人為?她們出頭。

她們萬念俱灰,不懂刁貴妃真?就可以在宮裡為?所欲為?,不是說她們宮正?司在前朝連犯錯妃嬪都能處置嗎?

為?何連賢妃娘娘都要退避三舍?

以前的賢妃,不是敢和刁貴妃作對的嗎?

翊坤宮中,刁貴妃把玩著玉如意?,說道:“那幫女?官還挺有意?思,賢妃懷孕自顧不暇,哪還管得了她們?蓬麗國上貢的秀女?到哪了?”

司禮監的高?深高?大伴道:“後?日便能抵達北平。”

“身份是什麼,確定了嗎?”

“確定了,乃是蓬麗國新任韓大夫的幼女?,自小便學習大昭文化,精通琴棋書?畫,說是蓬麗國第一美女?。”

“第一美女?……”刁貴妃笑著將玉如意?上的寶石扣了下來,她道:“那賢妃可以去死了。”

高?大伴為?刁貴妃捏著腿骨,“自是都聽娘娘的。”

第四十八章冷宮蘇醒

蓬麗國貢女抵達這日, 錦樂宮燈火通明。

賢妃穿著十多年前從家中來到深宮中的衣裳,頭上?隻插一根青簪,其餘青絲垂落, 腳尖掂起, 於亭中, 翩翩起舞。

刁貴妃帶人破門而入的時候, 她?依舊在跳著。

錦樂宮所?有的宮人都被她遣散了, 現在這宮裡隻有她?一人。

刁貴妃沒?讓自己帶來的人打?擾她?,待她?跳完完整的一曲舞,方才鼓掌欣賞道:“妹妹這舞,看著可比年宴上?那支, 順眼多了。”

賢妃臉上?薄汗晶瑩, 如天上?仙子落地, 她?道:“貴妃娘娘客氣。”

“真是可惜了。”

刁貴妃緩步上?前, 一身的珠光寶氣, 湊到她?身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說你, 聰慧又通透,怎麼就想不開, 懷孕了, 明明十多年你都堅持下來了。

不然,就算你失去家族助力,姐姐也不是不能在這宮裡幫幫你,可你自己偏要找死。”

她?用?手捂嘴,五十多歲的人, 還要學人家小娘子做嬌羞狀,可說出的話?, 卻狠毒的讓賢妃毫不意外?。

她?說:“賢妃你掌管宮正司不力,故而,遵旨意,削去妃位,貶入冷宮。”

賢妃,不,她?已經不是賢妃了,權詩芃隻是點了一下頭,而後同?樣小聲問?道:“不知這聖旨是真的還是假的,亦或是娘娘的意思。”

刁貴妃斜眼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太?聰明,在宮裡活不久,便如你。”

權詩芃便懂了,刁貴妃這是有恃無恐,在假傳聖旨。

幾個高大的太?監經高深授意,將權詩芃包圍起來,意欲將她?抓走,她?說:“不牢娘娘費心了,我自己走就行。”

刁貴妃揮手讓他們撤下,“既然妹妹張了口,本宮自然要滿足,不過?妹妹也得體諒本宮,對於國色天姿的妹妹,本宮,得親眼看著你進去才好。”

權詩芃笑了一下,揚著下巴從刁貴妃身旁走過?,十分平靜的詢問?:“要將我打?入哪個冷宮?”

宮裡的冷宮也有好幾處,刁貴妃便道:“妹妹這樣識趣,便去條件最好的那間,至少不漏雨。”

“好。”

她?一人當先,帶著身後的刁貴妃、高深等人,浩浩蕩蕩往冷宮而去。

月色淒迷,整座宮殿靜得仿佛沒?有一個活人,一路上?,賢妃一行一個宮女、太?監也沒?遇上?。

躲藏在暗角處的月瑩捂著嘴無聲淚流,賢妃似有所?感?回頭一望,給她?留下了一個褪去一身重擔,輕盈的笑來。

冷宮在宮殿最偏僻的地方,幾個太?監將冷宮大門打?開。

權詩芃仰頭打?量上?麵的牌匾,刁貴妃介紹道:“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有一位以一口好嗓子出名的陸昭儀。”

“自是記得,我還同?陸昭儀合舞過?一曲。”

“是了,你們兩人在宮宴上?大出風頭,”刁貴妃繼續道,“她?後來被毒啞嗓子,就扔在了這裡。”

說完,她?道:“妹妹,請吧。”

陰風自黑洞洞的冷宮中吹麵,刁貴妃期待的服軟和認錯全然沒?有,權詩芃她?一提裙擺,輕輕鬆鬆邁了過?去,甚至還回頭道:“娘娘進來吧。”

刁貴妃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上?下打?量權詩芃,便也跟著進去了。

冷宮的院子裡,枯死桃樹上?的枝條,不知在為誰飛舞。

兩人停在院中,刁貴妃示意她?往自己身後看,“你我二?人也相處這麼些年,你喜歡哪種方式?”

在刁貴妃身後,三名宮女一字排開,人人手上?捧著一個托盤,此時托盤上?的紅綢掀去,露出了內裡的東西。

分彆?是,一瓶毒藥、一根麻繩、一瓶毒酒。

權詩芃挨個看過?後道:“我哪個也不選。”

高深上?前,強壯的身體,極具壓迫感?,權詩芃麵色不變,刁貴妃喚住了他,說道:“妹妹,你這樣就不好了,本宮不想用?些暴力血腥的方式。”

權詩芃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說道:“娘娘,我在這裡插翅也難飛,不如娘娘給我幾天時間,獨自享受一下最後的光景。”

“哦?可本宮不想夜長夢多。”

“不會的,”她?道,“沒?有人能越過?娘娘,救出我不是嗎?人之將死,娘娘便給我這個機會吧。”

刁貴妃想了半晌,“行,本宮給你這個機會,就當是全了你我二?人姐妹一場的情誼了。”

“我們走,”而後她?對身旁的高深道,“彆?忘了過?幾天,來這收屍。”

所?有人都出去了,掉漆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留給權詩芃的,隻有一片孤寂。

她?仰頭,望著天幕上?的月亮,伸出手,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月亮愈發明亮,唇畔上?浮起一個愉悅的、不似作?假的、放鬆的笑來。

隱隱有絲竹聲傳來,她?微微側頭,而後轉身進了屋子,一點不嫌棄的在發黴的床榻上?躺了下去。

擾人的樂聲,沒?將她?吵醒,也沒?將沐雨慕吵醒。

沐雨慕依舊在昏睡,但升起的熱已經褪下了,身上?的傷口也在好轉。

等她?從漫長的黑暗中蘇醒過?來時,隻覺渾身像是被碾壓過?一遍,痛,到處都痛,痛得她?原本混沌的思緒,都清醒了一些。

有驚喜的低沉聲音響在耳邊,“司正你醒了?”

她?緩緩眨眼,聞聲扭頭望去,隻這一個動作?便牽扯到了傷處,讓她?嘶了一聲。

一雙冰涼又有薄繭的手扶住了她?,“司正慢些。”

那雙手,一隻落在她?的脖頸,一隻扶住了她?的腰側,致肌膚相貼,讓她?瑟縮了一下,聳起的肩膀便又被這兩隻手按住了。

她?愣然的看著自己肩膀上?修長的手指,而後從上?麵移到了自己光滑的肩頭上?,繼而看到了那根粉紫色的肚兜係帶。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如今竟隻穿著簡單的肚兜!

一股熱意襲臉,她?羞的幾乎不敢去看淩鳳宴,糯糯道:“你怎麼在這?”

說完,才感?覺自己久不言語,這話?幾乎是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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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意識用?了下勁,那是見她?醒來之後,控製不住的喜悅,那是險些失去的害怕。

他道:“司正重傷,我怎能不在。”

聽出他嗓音沙啞,她?微微側首,從下至上?仰望他,這才看見他長睫遮掩下的密布紅血絲的眼,以及略有些淩亂的發,一時啞然。

“你,一直在這?”

他道:“我在,司正不醒,我無法安心。”

沐雨慕轉過?頭,用?下巴尖戳著下麵的枕頭,他卻已經起身為她?倒水去了,而後小心喂她?喝了一杯。

堪稱溫柔的問?道:“司正可還有哪裡難受?”

這話?就不能問?,問?了沐雨慕渾身上?下就感?覺沒?有好的,他坐在她?身旁,挨著她?極近,虛虛握住了她?受傷的手,“司正,醒了就好。”

“是我的錯,司正出事那日?,我被陛下……”

“沒?事,”沐雨慕打?斷他的話?,“是我自己托大了,自負了,覺得自己是司正就可以無所?不能了。”

“去翊坤宮還敢自己孤身去,看不起刁貴妃,不信她?能對我做什麼,方才招致禍患,你不要自責。”

他緊緊抿唇,眸裡陰雲翻湧,卻並沒?有辯解,輕聲安撫道:“殷司藥叮囑過?,若是司正醒了,便先喝些好克化的粥,我一直溫著等司正醒,司正可要喝?”

沐雨慕還真感?覺餓了,但是身體的疼痛讓她?不太?想吃,尤其想到自己現在身上?隻穿了薄薄的肚兜,便更不願意起來喝粥了。

就道:“先等等吧。”

淩鳳宴聽她?的,“好。”

沐雨慕舔舔乾枯的嘴唇,又問?了些自己昏睡的時發生的事情,知道宮正司的女官為了她?靜坐,現下已經處理好了等等,就沒?有精神地再次昏睡了過?去。

淩鳳宴趁她?睡著,為她?換了次藥,看著她?紅彤彤的耳尖,俯身輕輕落下一吻,這才就著屋中的臉盆清洗了一下自己。

此時正值晌午,安米洛拎著食盒過?來送飯,進屋瞪了淩鳳宴一眼,顯然還在記恨他沒?有及時救下沐雨慕的事。

剛要用?大力將飯菜擺上?,便注意到他收拾了自己,直接罵道:“真是沒?良心,慕慕都這樣了,你還有閒心整理自己,怎麼,又要往陛下跟前湊乎?難不成你能阻止陛下冊封那個韓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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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鳳宴豎起手指放在嘴前,“噓。”

而後他看了一眼沐雨慕,安米洛頓時瞪大了眼睛,“慕慕醒了?”

他點頭,“輕聲些,醒來喝了杯水便又睡下了,許是我在不好意思,沒?有用?飯,待她?醒來,你喂她?。”

“還用?你說,”安米洛沒?好氣的說完,又拿不定主意問?,“娘娘那事,跟不跟慕慕說啊?”

淩鳳宴垂眸,肯定道:“彆?說。”

“她?傷還未好,彆?讓她?勞神。”

安米洛低聲問?:“那我們真不管賢妃娘娘?任她?待在冷宮中?慕慕若是知道了……”

淩鳳宴道:“能瞞一日?是一日?。”

娘娘,她?也不希望沐雨慕知道。

安米洛重重歎了口氣,便隻能小心瞞著,一說到賢妃就轉移話?題,淩鳳宴卻是因為好幾天沒?有當值,必須去養心殿了。

而宮正司的女官,在聽聞沐雨慕醒了之後,也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鑒於怕打?擾沐雨慕休息,她?們多是待一會兒就走,安米洛也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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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米洛和尹鈺總有要上?值,導致屋中沒?人的時候。

張茜和雯雯作?為沐雨慕的得力手下,自然是要在她?們不在的時候鞍前馬後,兩人背著沐雨慕嘀咕,沐雨慕看著好笑,知她?們是怕自己費神,所?以不告訴她?宮正司的事情。

就問?道:“這是怎麼了?有何事不能同?我說?”

張茜按著雯雯的手,不讓她?說,雯雯卻掙脫開來,轉過?身道:“司正,賢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了。”

第四十九章賢妃之死

青天白日一記悶雷, 轟得沐雨慕整個人都懵掉了。

張茜氣道:“就你話多,司正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雯雯也怒道:“賢妃娘娘和我們司正關係那麼好,這麼大的?事情, 你們怎麼非要瞞著司正!賢妃娘娘是因為管理宮正司不力才被罰入冷宮, 你讓司正後麵知道得多難過。”

“你懂什麼?那就是個說辭, 還能真是因為那個原因!”

“彆吵了!”沐雨慕掙紮著起身, 兩人見狀趕忙攔住她, 她抓住張茜的?手,厲喝,“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雯雯插嘴道:“司正你被刁貴妃罰了後, 我們因為生?氣, 就跑去?靜坐, 結果沒多久, 賢妃娘娘就因為管理?不力, 被貶去?冷宮了。”

她垂著頭,“都?是我們不好。”

沐雨慕鬆開手, 慢慢搖頭,不對, 不對。

她瞬息想到了賢妃娘娘之前對她的?怪異態度, 對她二人道:“你們速去?養心殿,不,你們進不去?,你們去?找魚浩,讓他將淩鳳宴給我喊回來。”

“他一定知道情況。”

他一定知道情況。

“你都?知道對不對?”

淩鳳宴歎息一聲, 半蹲在?她床榻邊,說?道:“司正, 這是娘娘自己的?選擇。”

沐雨慕氣急,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所?以你們合起夥來,欺騙我?”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滴淚珠滾落,“想辦法將娘娘救出來啊!你不是在?陛下身邊很受寵嗎?”

淩鳳宴握上?沐雨慕的?手,說?道:“司正,沒辦法,你且先鬆手,你手上?還有傷……”

“怎麼就沒辦法!?你說?,我是不如?你在?前堂掌控信息多,但你們得跟我說?啊!不能將我蒙在?鼓裡。”

他清雋的?臉龐浮上?無奈,說?道:“賢妃之所?以是賢妃,蓋因她乃蓬麗國送來的?貢女,司正可理?解為質子,她家族在?蓬麗國地位,就宛如?我們國家的?世家大族。”

“但因其家族獲罪,父親逝世,整個家族衰落,這貢女身份便無用了,可蓬麗與我國尚需聯係,所?以賢妃隻能消失,給另一個人讓位置。”

沐雨慕緩緩鬆開拽著淩鳳宴領口的?手,“你繼續。”

他低聲耳語:“刁貴妃選擇在?此時出手,不僅不會?惹陛下生?氣,反而會?得到陛下讚賞,因為陛下不好出這個麵,如?今他可以將事情推脫給刁貴妃,

而他自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另立一個賢妃。”

“另立一個賢妃?”

淩鳳宴看著她流淚的?眸子,堪稱冷酷的?答,“是,蓬麗國新送來的?貢女韓氏,被冊封為了新的?賢妃,韓賢妃。”

沐雨慕扯動唇角,笑了一下,兩行熱淚流出,“那娘娘呢?”

淩鳳宴不語,沐雨慕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直接道:“我要去?見娘娘。”

他輕聲道:“好,我陪司正去?。”

點點星子點綴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月亮不知藏到了何處,不點燈籠的?路,幽深的?似有吃人的?怪獸。

淩鳳宴蹲下,放下在?他背上?的?沐雨慕,沐雨慕看著破敗的?大門,急切撲了過去?。

寂靜的?冷宮中,響起她的?拍門聲,“娘娘,娘娘?娘娘你在?嗎?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權詩芃虛弱地打開房門,恍惚地看著門口,帶著水光的?眸子彎了起來,她扶著牆壁,扶著一切能扶著的?東西,緩步過去?。

行至半道,沒了力氣地摔倒在?地。

沐雨慕在?外?聽見動靜,急著推門,淩鳳宴在?她身後,為她抵住門,讓門露出了一道縫隙,她道:“娘娘,你怎麼了?摔疼了沒有。”

權詩芃費力撐起自己,索性就那麼在?地上?挪蹭著過去?了,現下的?她,連大口喘氣都?是奢侈。

透過門縫,她看著沐雨慕,一句話沒說?,淚先落了下來,嗓子哽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沐雨慕與她一樣,就通過那狹窄的?縫隙與她相對而哭。

過了半晌,她方才道:“娘娘,你瘦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可不是,從進了冷宮,就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的?天仙美人,雙頰凹陷,已經快要瘦脫相了。

沐雨慕說?:“娘娘,我給你帶了吃的?,你吃點。”

她仰頭,淩鳳宴從袖子中掏出吃食,打開來,全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奶乾和肉乾。

沐雨慕手指不行,便巴巴看他,淩鳳宴這個一向清雋又有風度的?人,隻能用膝蓋抵著門,彎腰將手中的?吃食從門縫中塞進去?。

權詩芃都?沒有力氣抬手了,她掌心向上?,任一塊奶乾墜落在?手中。

“娘娘,快吃。”

“不吃了,”權詩芃輕聲道,“我不想我的?身體裡殘留一點這裡的?食物,我得乾乾淨淨的?走。”

沐雨慕一下變了臉色,“娘娘你在?說?什麼鬼話,你等我救你出來,我一定可以的?,我不行的?話,還可以去?找襄王。”

“對,襄王,他人去?哪了,他怎麼不管你。”

再也繃不住,沐雨慕哭腔都?出來了,“就他是王爺,他怎麼不來救救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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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詩芃癡戀的?看著沐雨慕,安慰道:“不要哭,他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十多年前,隻能送我進宮,十多年後,連看我死都?不能。”

“娘娘!”

“好了,你看你,傷口都?還沒好,刁貴妃還對你手指用刑了?疼不疼?可惜我現在?不是賢妃了,沒有好藥給你了。”

“娘娘!”沐雨慕急了,恨不得整個人貼門上?,她費勁伸進去?一根上?著藥的?手指,想要碰碰她,哀求道,“娘娘,沒了你,我在?宮裡怎麼辦啊,我傷得好重,好痛。”

權詩芃看著那根手指,笑了一下,眼裡的?淚頓時溢了出來,“你還有淩秉筆,淩秉筆,你之前承諾我的?話,還作數嗎?”

淩鳳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自是作數的?,娘娘放心。”

她輕輕碰了下沐雨慕的?手指,“你看,會?有人照顧你的?。”

“娘娘……”

“彆叫我娘娘了,我不是,也不想是,”權詩芃像是怕驚擾到誰,說?,“沐雨慕,你能喚我一聲阿姐嗎?”

一句話,便讓沐雨慕受不住了,她弓著身子顫音道,“阿姐……阿姐,阿姐……阿姐。”

“嗯,乖……”拿著奶乾的?手轟然垂落,權詩芃連轉身都?做不到了,她靠在?門上?,像是說?給沐雨慕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好想家啊,慕慕,你想家嗎?”

“我想,會?帶我騎馬射箭的?父親了,我想會?嚴厲要求我學舞,晚間又偷偷為我上?藥的?母親了。”

“我想我的?幾?個兄長?,我想我的?弟弟妹妹,我想我房間裡的?那隻小鳥了。”

“我走的?時候,將它放飛了,可它飛不走,最後又飛回了我的?手上?,你說?我是不是也是這隻小鳥,永遠隻能看見這麼大點的?天。”

沐雨慕搖頭,“不是,不是,阿姐你去?過很多地方了啊,你比我走得都?遠呢。”

權詩芃喃喃自語,“都?是他陪我走過的?呢,到處都?是他的?痕跡,都?不是我自己去?的?。”

她說?:“慕慕,你看,我說?得對吧,這宮裡,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你以後,彆落到我這個下場啊。”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了,聲音卻有些雀躍,“是下雪了嗎?”

沐雨慕仰頭,不知何時,有烏雲遮蓋住了點點星芒,她哭道:“是下雪了。”

“下雪了啊,真好,”權詩芃露出一個笑來,“父親、母親,你們來了?”

她好似突然有了力氣,伸著手走到了院中,粉色紗裙飄舞,最後驟然下沉,她緩緩倒在?地上?,仰頭望著天空,笑道:“我可以,清清白白的?走了。”

眼眸緩緩合上?,人再也沒有了聲息。

巨大的?悲傷襲來,沐雨慕一時竟是失了聲,劈裡啪啦的?淚珠在?她臉上?墜落。

淩鳳宴蹲下將她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哄道:“司正,娘娘是找家人去?了,司正……”

門縫因他離開而合上?,院中的?人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在?他懷中掙紮,瘋狂去?推這個門,而後終於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你把門給我打開!”

“啊,娘娘!啊姐,阿姐!”

一記哭聲炸響,“你放開我,我要去?看她!”

淩鳳宴攔著她,“司正,彆動了,你身上?的?傷口要裂開了。”

沐雨慕哪裡還能管得了那些,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要從淩鳳宴懷中出去?,砰砰地拍著門,“你放開我,阿姐,阿姐,阿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啊,淩鳳宴,你把門給我開開。”

淩鳳宴捧著她的?臉,不斷地用指腹為她拭淚,“司正,娘娘清清白白的?走,在?那裡可以自由自在?,你該為她感到開心才行。”

沐雨慕搖頭,身上?的?傷口徹底崩裂,她完全感覺不到,心裡的?痛已經超越的?一切。

淩鳳宴沒法子,隻能再次為她撐開門。

她根本不在?乎門縫有多寬,差點將整條手臂擠進去?夠她,“阿姐,阿姐,你看看我。”

“夠了,司正,你彆讓娘娘走得不安心。”淩鳳宴怕夾到她的?手,將人整個拖了出來。

她摔在?地上?,而後狠狠抱住淩鳳宴,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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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憑什麼,死得是她啊!”

“憑什麼!”

第五十章離彆送行

輕雪飄飄揚揚, 不大,卻也夠覆上一層白鹽細雪。

淩鳳宴半蹲在沐雨慕身前,仔細為?她的手指上藥, 可沐雨慕卻將手抽了出去, 她側過頭, 擺出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

唇線繃緊, 淩鳳宴最擔心的事情, 終還是發生?了。

沐雨慕在因賢妃的事情遷怒於他。

屋外,養心殿的小太監還在候著他,“淩秉筆,該走了, 陛下找您呢。”

他無法, 隻好先道:“司正, 我先走了。”

沐雨慕沒理他, 好似屋中全然沒他這個人般, 她就那麼望著窗外,呆呆地枯坐, 他起身想要關?窗,她眼珠動了, 直勾勾盯著他。

他便?住了手, 同屋中的尹鈺和安米洛點點頭,一頭走進了雪中。

小太監殷勤的為?他披上鬥篷,在雪地裡顯然的大紅鬥牛袍,便?那麼被深灰的鬥篷所?遮蓋。

她看?著他越行越遠,一滴淚掉落。

痛苦, 絕望。

安米洛嘗試喂她吃東西,也得不到半點回應, 她同尹鈺道:“這可怎麼辦?不吃不喝近一天了,就在這坐著。”

尹鈺歎道:“她心裡難受,便?讓她自己待一待吧。”

雪停、雪又下了,沐雨慕是最?後身體撐不住了,方才側躺在床榻上,但也隻是短暫地眯了會?兒,便?又醒了。

那不讓關?的窗戶縫已經被關?上了,屋內響著另外兩個人的呼吸聲,她哭不出來了。

空洞洞的眸子?裡,還殘留著迷茫,甚至還在想,一切都是她的夢吧?可這夢,怎麼也不醒啊?

指尖上還殘留著沒有弄乾淨的血痕,她伸手,就著慘淡的月光,看?著它們。

次日,有女官來看?望她,她還得強撐身體同她們說話,她不能外人麵前表露出一絲一毫對權詩芃的在意。

她甚至不能為?權詩芃收屍,否則權詩芃之前為?她做的努力全白?費了。

日子?恐怖的,稱一句平淡的過去都不為?過,宮裡曾經聖寵不衰的賢妃娘娘死在冷宮中,沒濺起一朵水花。

深宮涼薄如此。

沐雨慕身上的傷口結痂的時候,便?重新回到宮正司當值,她監督著受提鈴之罰的宮女在宮內行走。

行至半途時,吩咐另兩個小太監看?著,自己則拐到了另一條宮道上。

宮道的儘頭,月瑩正在候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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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第?一句話便?是,“瘦了。”

沐雨慕回:“姑姑也瘦了。”

她們兩人,一人陪著權詩芃度過了最?後的時光,一人則為?權詩芃收斂了屍骨。

月瑩道:“我已托人將娘娘的屍身焚燒了,之後我會?應娘娘所?說,將她的骨灰撒至大海中,希望這樣她能回家。”

沐雨慕眸中有淺淡的淚霧,她點了點頭,“姑姑出宮後,有什麼安排?”

月瑩長歎了一口氣,“我家中還有位老?娘,待我伺候她老?人家歸西後,便?去遊曆一番大昭,替娘娘看?看?。”

“嗯。”

長久的沉默後,月瑩先開了口,“慕慕,保重。”

沐雨慕點頭,“姑姑,你也保重。”

“行,”月瑩抬了一下肩膀上的包袱,“走了。”

沐雨慕緩緩行禮,“姑姑慢走,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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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瑩沒有回頭,順著宮道一路前行,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沐雨慕方才將身子?直起來。

眼中愁緒堪稱一閃而過,她便?又恢複了平靜,算著時辰,插近道回到提鈴人會?出現的地方。

等?了半晌方才看?到人影,卻見那原本應該在宮女手腕上的提鈴,現下被身後的兩個太監拿著。

三人沒想到沐雨慕會?突然出現,鈴鐺險些掉在地上砸斷腳,慌慌張張跪地。

其中一個太監辯解道:“沐司正,是天氣嚴寒,鈴鐺和肌膚相碰,能將皮都碰掉,我們才幫了下忙。”

“對對,是的沐司正,我們就幫著拎了一小段路,本就打算還給她了。”

宮女也道:“沐司正,都是我的錯,不關?他們的事。”

沐雨慕沒說話,隻是微微側著頭打量著宛如小白?花一樣的宮女,了然地挑起一側唇角,哂笑。

三人互相使?眼色,不斷可憐求饒,誰不知道宮正司的沐司正,為?人是幾個女官中最?和氣的,除非真的犯下大錯,她從不惡意苛責。

就在三人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時,沐雨慕開了口:“既然三日提鈴不長記性,那便?提上半月吧。”

那宮女麵色驟然慘白?,沐雨慕卻看?向另外兩個太監道:“你二人日後也不需要再?來宮正司了。”

丟了差事,這可比罰半月鈴嚴重多?了,兩太監當即就要張口,沐雨慕製止道:“再?敢多?嘴,我便?隻能將你們交到司禮監了。”

兩太監頓時不敢再?言語,沐雨慕瞟了地上三人一眼,也不管他們互相如何埋怨,說道:“走吧,把剩下的路走完。”

“把嗓子?打開,提鈴的規矩忘了不成?”

那宮女眼眶含淚,“天下太平!”@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天下太平!”

“夜半時分,便?總能聽見有人喊天下太平,你說是吧,尹女史,尹鈺?”

尹鈺低垂著頭,恭敬答:“回陛下的話,是宮女被罰提鈴才會?喊的,若陛下覺得吵鬨,臣明日會?同宮正司諫言,讓她們更改路線和喊話方式。”

陛下目光灼灼盯著尹鈺,問道:“宮正司還能聽你這個小女史的話?”

這話說得有些紮心,可尹鈺絲毫不在意,她傲然道:“臣提出建議,聽不聽就看?她們的了。”

陛下逗弄道,“這話你說的倒也沒錯,不若你跟她們說,這是朕吩咐的?”

尹鈺一板一眼道:“容臣拒絕,和臣同屋的沐司正,便?是宮正司的人,臣可以給她吹吹枕邊風。”

一個一身傲骨的人,卻說著自己要同小姐妹咬耳朵的話,陛下“哈哈”笑出聲,他許久都沒這麼愉悅過了

他道:“原來你和沐司正是同一個屋的人,可你怎麼和她一個屋?”

陛下本意是想說,他認得沐司正,是淩秉筆喜歡之人,她們兩個一屋,真是巧。

卻見尹鈺有些難堪道:“沐司正都是為?了陪臣,才一直沒有搬走。”

作為?一個自認為?什麼場麵都見過的皇帝,陛下一下就被尹鈺這模樣觸動了,一個有些傲然孤僻的人,確實會?被人欺負。

他像是怕驚恐了她,說道:“不若,朕下旨,讓你自己住一個屋?”

尹鈺跪地,“陛下,這如何使?得,臣區區一個女史……”

陛下身上隻簡單披了件黃袍,為?了扶她起來,急得袍子?都掉在了地上,隻著一身裡衣握住了她的手,“地上涼,彆動不動就跪。”

尹鈺抽手,將頭低得更低了,“陛下,這不合規矩。”

手抽了半天沒有抽動,陛下心思一動,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尹鈺受驚,連連推卻,“陛下……”

他問:“那晚,是你吧?”

尹鈺連連搖頭,“臣不知陛下何意。”

“朕那晚真是喝多?了,竟忘了你一直自稱臣,還讓太監一直在宮女裡找你,後來看?見你們女官到貴妃那稟告,朕才恍然大悟,也得找找女官。”

“這不就發現你了,尹女史,你讓朕找得好苦。”

說完,他輕輕挑開尹鈺的衣領,摩擦著上麵的小痣,“萬莫要說你不是,你看?,這痣還在。”

“陛下,”紅暈攀上尹鈺臉頰,她回避著陛下目光,就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陛下,臣隻是一個小女史,如何敢攀附陛下,陛下便?忘了那日的事情吧。”

“忘了?朕可忘不了。”

他一個打橫將尹鈺抱了起來,年老?體邁的他,已經很少有這種衝動了,更何論抱起個女子?。

將人放在龍榻上,他珍惜地親吻著她,溫柔嗬護備至。

“陛下……”她的抗拒讓他興奮。

“朕明日就宣旨,讓你搬出來,住進蓬萊殿可好?”

“朕知你不願,但朕想你,嗯?”

“好不好?”

尹鈺眼神冷漠地仰著脖子?,破碎的聲音自口中傳出,卻是道:“那,都聽陛下的。”

龍榻上被褥淩亂,燭火搖曳,便?又是一個不眠夜。

自此,尚宮局女史尹鈺,因德行有加、才氣斐然,特封昭儀,搬蓬萊殿。

沐雨慕看?著西院空蕩蕩的房間,嗤笑一聲。

尹鈺一搬走,她也不用留在西院了,六品女官便?能自己住一屋,待到五品女官,都可自己住一院,如今,她也要搬走了。

新的屋子?清幽靜謐,說是尹鈺特意為?她選的,她萬沒有想到,尹鈺會?走那條路。

屋子?已經被小宮女都打掃乾淨了,她隻需歸攏自己的東西才好,這一歸攏才驚覺,自己在這宮中幾年,東西都攢下了不少,零零總總好幾個大箱子?。

手裡握著白?釉瓶擺在多?寶閣上,便?有陰影自頭頂投下。

她微微側身,見到似乎又清減了不少的淩鳳宴,他褪去鬥篷放置臂彎,就那麼靜靜注視著她。

眨了下眼,她回身,再?次擺正白?釉瓶的位置。

淩鳳宴開了口,“司正,已經多?月未同我說過話了。”

沐雨慕平靜道:“我這不就再?同淩秉筆說話,淩秉筆尋我何事?”

“司正非要如此?”

“嗯?我怎麼了?”

他上前,貼在了她的後背上,“司正,彆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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