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手,就讓我趕緊回家去。
我抱著貓咪,當時的內心活動……讓我回憶回憶,大概是又像快樂得仿佛飄上了雲間(小學作文格式)、然而又有些稍微地愧疚和不安——因為實際上,算上他還給我的這一塊錢,袋子裡其實一共也隻有一百二十七枚硬幣而已。
這是我朝公交車站走著走著、才回想起來的事:自己從家過來的時候,來的公交已經花掉了一塊錢。
也就是說:原價一百二十八的貓咪,我隻用了一百二十六就買到了!!!
從小,我數學就很差勁,是被班主任嚴肅斷定、將來無法成為數學家的那種差勁。
所以等我的小腦袋瓜整理好自己原來還差彆人一塊錢之前…它已經發生了。
這件事不輕不重地、折磨著我的幼小良心,讓它頗有些隱隱作痛;可看著懷裡懵懂無邪的可愛小貓咪,我又舍不得將它還給那個叔叔。
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背叛了良知,默默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上車後,看著車窗之間映著自己嚴肅的表情,我心想:早知道就多帶一塊錢了。為了小貓、為了自己,在明明知道撒謊騙人後,我卻沒有及時道歉,而是裝作沒有發現……
這種做法完全不符合我的家庭教育;因為媽媽總是說,欠了彆人的要還,才算好孩子。
所以哪怕至今,已經成長為大人的我;有時候思及此事,仍然會有種回頭還給他的衝動——這就像是很多人在童年都經曆過的某件……每當回想起後、總會百爪撓心、甚至令你抓心撓肺的遺憾;總想著“我當初要是那樣、之後就不會這樣”,但除了在想象中給自己找點心理平衡外,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除了無可奈何,似乎也做不到什麼補償。
——當然,這就是個衝動而已。
我是不會做的。
畢竟人類嘛,就是會經常彼此相互傷害的~
可惜,年幼無知的我,卻不明白這個簡單易懂的人生道理。
在晃來晃去擠滿了人的公交車中,雖然難得搶到一次座位,可我心裡有事,抱著貓咪的手臂就不禁摟緊了一點——這,就是噩夢的開始。
指甲從來都是自由生長的小貓咪,被人類幼崽用不舒服的姿勢摟著,想必很不習慣;於是,它隻能從香甜睡夢中被迫清醒過來,繼而,就做出了一個完全能夠讓人理解的動作——
它睜開了自己朦朧的圓眼睛,神情十分不愉;先是低低地衝我威脅叫了幾聲,見我不鬆手,便惡狠狠地、在我的右胳膊上劃了一道。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小貓也是有指甲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它們的爪墊就是肉球球呢。
……
胳膊的皮破了、半縷鮮血流了出來,感到了傷口疼痛的我低頭迷茫地看了它一眼,和同樣仍舊磨爪霍霍的它對視後,就毫無反應地抱著它,繼續走神。
然後,我又被劃了好幾下!
於是,等回到家的第二天起……
我就開始發高燒了。
……
還沒讓我喂過幾次的小貓咪、被爸爸緊急送給了同事;至於陷入昏迷,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的我呢——
那自然是整整休學一年啦。
徹底恢複好後,又是夏天。
看到院子裡爬到牆上蹲魚的野貓,不改欠揍抽本性的我,心中仍然充滿了撩貓的蠢蠢欲動。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院子裡摘了根狗尾巴草。
當快要接近到貓胡須、臨差一腳……!
卻被它飛快地跑掉了——
我正遺憾著,還沒有摸到那光滑水亮的毛皮,整個人就開始……
瘋狂地打噴嚏。
那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過敏鼻炎,而是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個生產噴嚏的永動機;到最後,我視線模糊到連衛生紙都看不清了,卻仍然能流暢地對著它不停地“哈秋!”、“哈秋!”……
這件事回想起來,也是蠻令人心酸的。
去了醫院,醫生說,我這輩子也彆想養貓了。
他判斷我的過敏源是和貓的一切相關,生理的、心理的——說了一堆反正我聽不懂、我爸我媽也聽不懂的學術用語;開了點沒什麼用、但不開又顯得白來一趟的過敏藥後,他又寬慰我說寵物很麻煩的。
他說,彆提對貓過敏,有人連對陽光都過敏、一輩子也隻能待在屋子裡,無法出門,你這不算什麼。
不過他家裡倒是有三隻泰迪,每天活蹦亂跳還挺可愛。昨天買了個毛線球,它們很喜歡,一起做遊戲的時候相當活躍。
醫生說的時候,唇角帶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把原本沉重的氣氛,也帶得輕鬆了起來。
我聽了他的安慰,心情也變好了很多,尋思著醫生的那句——就算不能摸,也可以看;反正每天大街上那麼多遛狗的嘛,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心裡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出了醫院後,我麵上聽著家人對注意事項的嘮叨和叮囑,內心卻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會有人對芒果過敏呢?
我換位腦補了一下那些可能從出生起,就不能吃芒果的人,感覺這簡直太可憐了!因為我超喜歡吃芒果……
想著想著,腦子裡的事兒,就從不能養貓、變成了“媽媽我想吃芒果!”
然後,我就吃到了芒果。
吃完一個甜滋滋的芒果,善忘的人類幼崽我本人,就完全忘記了,原本應該關心的事情究竟是什麼;被父母牽著,開開心心地回家去了。
不過長大後——
我發現:對芒果過敏算什麼,對貓過敏才可憐。
因為,在這個全世界、有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是貓奴的世界裡……
活著,實在是太艱難了。
再後來,更加殘酷的事情出現了:那就是——
全世界,每個人都是貓奴。
這還真是殿堂級的困難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