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目送著雌君披星戴月而去,直到看不清身影。
他回到屋內,安靜地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抱緊膝蓋。
心慌意亂。
屬於原主的那些模糊的童年記憶,好像突然被徹底解開了封印,洶湧如潮水般衝進他腦海中。
也許是因為他穿越而來時已經是和平年代,也許是因為他這三年的生活太過優越安逸。
他竟然膽敢忘記,容風曾經因為擔心雌父而抱著原主大哭,容淮曾經躲在書房抽了一地的煙,梅森也曾經滿臉是血的回到家裡。
每隔幾分鐘,容景就忍不住通過紅繩感應一次伊萬的位置。
他覺得自己蠢透了。
明明可以將精神力分割成小份,明明可以做到隔空感應,為什麼這麼久以來都藏著掖著不說?隻是暴露出這樣小小的異常,或許根本不會有多麼引蟲懷疑。
如果他不止把紅繩送給伊萬一隻蟲,而是給全家都配上一條,現在是不是就已經找到大哥了呢?
容景已經失去過一個愛他的父親,從此他的人生幾乎徹底染上灰暗色調,所有快樂都被籠罩在記憶的迷霧中。
所以重獲新生後,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因為他實在無法接受再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可無論是雌父雄父和容風,還是伊萬,現在的他都沒有絲毫能力保護。
客廳裡無比安靜,隻剩下管家機器蟲偶爾走動的聲音。
小雄蟲沉默地流了許久眼淚,直到眼睛變得乾澀酸痛。很沒出息。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哭鼻子,為自己的無能而哭泣。
就在紅繩中的精神絲快要消失殆儘時,伊萬終於回來了。
伊萬沒顧上脫鞋,徑直走進屋內,將容景用力抱在懷裡,安撫性地輕吻他的眼睛與眉心,“雄主,沒事的,沒事。我們已經有線索了,一定會找到他的。”
熟悉的氣息籠罩鼻尖。容景把腦袋枕在伊萬胸前,被溫熱懷抱緊緊包裹著,逐漸恢複了力氣。
伊萬和梅森一樣呢,軍裝外套上總是有幾排硬邦邦的胸章,每次想要貼貼時都會特彆硌蟲,卻又讓他充滿安全感。
“辛苦了,伊萬,”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回吻了一下雌君,“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給你添亂的,就是一時間有些控製不住。”
“是我的錯,不該大半夜把您叫醒。容風這麼晚才回家,也是為了幫我整理遞送機密文件,都是我的錯。”伊萬低聲道,嗓音溫柔。
信賴又可靠的伴侶無條件地安慰自己,委屈感和撒嬌的衝動一下就衝上心頭。
鼻子又發酸了。
但容景不想和雌君玩互相背鍋的遊戲,也不想再撒嬌。要先想辦法解決問題。
他捏了捏鼻梁,讓自己的語氣儘量平靜,轉移話題:“大哥被劫持之後,機密文件也被帶走了嗎?”
“是的,我們原本商定,最遲這周末就要對李少將提起控訴。現在關鍵的證據鏈缺了一環。”伊萬毫不避諱地坦誠道。
這也許就是容風被劫持的原因。
“文件應該會有備份吧?”
“嗯,至少兩份,”伊萬把容景打橫抱起,慢慢朝樓上走去,口袋裡還裝著一盒乳果汁,“但您的大哥非常擅長加密技術。一般蟲想要遠程破解他的光腦,難如登天。”
“這樣……等等!”容景突然抱住雌君的脖子,“很厲害是指,能夠偽造信息欺騙主腦、撤銷未成年蟲瀏覽星網限製的那種厲害嗎?”
伊萬表情空白了一瞬,“欺騙主腦?”
“我曾經的室友可以做到。他叫艾克,已經被一院信息技術部免試錄取了。”
容景悄悄瞞住自己早就在星網上通行無阻的事實。
“謝謝您,雄主,我現在就派蟲去詢問他是否願意協助我們。”
伊萬把容景安置在床上,掖好被子,乳果汁也插了吸管放在床頭,隨後才打開光腦聯係下屬。
眼看天色漸明,他又轉身拉緊了窗簾。
“找容風的事讓我來。您一個晚上沒睡,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今天不去上課了好不好?”
被無論什麼時候都很可靠的雌君當成小朋友哄了。
容景給自己鼓鼓勁,從被子中探出半個腦袋,笑著說道:“沒關係的伊萬。也許我真的還不夠成熟,但至少,我要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都做好。”
雄主情緒調節得這麼快,讓伊萬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渾身繃緊的肌肉也慢慢放鬆。
他配合著溫聲笑道:“您說得對。”
如果再次看見雄主流淚,他可能要急得發瘋。
*
艾克是一隻麵色慘白如紙的a級雄蟲,眼底發青、嘴唇烏黑,即便裹著厚圍巾也很像紙片飄在風中。
經常因為看起來過得淒慘而引蟲憐愛,但實際上,他隻是喜歡一些哥特風妝容。
雖然已經知道容景的雌君是聯邦元帥,但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元帥一起乾壞事啊!
要讓他去黑掉一位高級軍官的光腦,理由保密……未免太過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