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漫長的猶豫,?井汐說出口的是斷斷續續,不得要領的回答。
語塞的她像是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握著剛才被清水見抓著的手腕,途中屢次想要說什麼,卻又馬上閉上嘴巴,連同空氣一起吞回口中。
在這段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從窗外呼嘯而過的寒風。
與其這樣持續沉默,完全沒有聲音都還比較好。
就在清水見打算再次開口的那一刻,?井汐稍微抬起頭,輕輕對他一笑。
“真是的……”
她重新握住清水見的手。
“你不知道向女孩子告白的時候,一定要親口說出“我喜歡你”嗎,不然可是要扣分的哦。”
“……告,告白?”
清水見怎麼感覺自己一時間突然有點跟不上?井汐的節奏。
“還以為第一次被告白會更浪漫點呢,結果儘是些罵我的傻話。”
?井汐嬌嗔地在清水見胸口輕錘了一下,因為根本沒有使勁,所以他不會因此動搖。
“如果換作是其他女孩子的話,一定會馬上拒絕你的。”
?井汐的話表麵看上去是在抱怨,但相對地,清水見繃緊了臉。
這種情境,這種光景他看過好幾次――在雨宮伊織和?井遙的身上。
?井汐現在的反應與那相近。
“所以……你要好好感謝我哦。”
?井汐的話語溫柔得驚人,讓清水見反射性地看過去,結果看見她的嘴角帶著熟悉的溫柔微笑――和現實中那個大姐姐形象的?井汐一樣的熟悉笑容。
“看來,我和遙的約定,要失約了呢……”
?井汐稍微有些落寞地垂著頭喃喃說了一句,隨後馬上抬起頭。
“真是的……其實你比我還要更加扭曲吧。”
?井汐的這句話摻雜玩笑及自嘲,說完後便再度莞爾一笑。
她直直地注視著清水見的眼睛,然後向前靠近一步,貼在他的耳邊柔聲道:
“千萬不準忘了,是你把我從一個好姐姐變成騙子的,所以一定要負責哦,男朋友君……”
?井汐饒富興致地笑道,她那美麗而扭曲的笑容散發著某種壓力。
看著這副模樣的?井汐,清水見意識到自己好像搞砸了什麼……但這裡隻是?井遙的回憶,並不是現實世界,所以應該沒事吧?
清水見剛剛湧起這樣的念頭,外界便再度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
頭頂的天花板劇烈地晃動起來,仿佛隨時可能崩塌,碎石紛紛揚揚地落下,如同暴雨前的冰雹。
清水見迅速轉過頭,循聲望去,隻見一隻巨人的手臂猶如山嶽般砸在牆壁上,瞬間裂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更加駭人的是,那隻巨大的手臂繼續伸展,五指如鉤,徑直朝著清水見的方向伸來,仿佛要抓住,碾碎他。
“這,這是?!”
旁邊的?井汐麵露驚駭恐懼的神情。
顯然,她現在也已經能夠看見那個恐怖的巨人。
【世界崩壞倒計時:13:52】
剩餘的時間愈發緊迫。
“快走!”
伸來的巨手迅速逼近,清水見心中一緊,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他伸手想要拉住?井汐一同躲避。
然而,這一次,他的手沒能抓住?井汐。
清水見驚愕地看著自己逐漸變得虛幻、透明的手臂,如同幻影般穿過了?井汐的身體。
“啊!你,你的手……”
……
……
另一邊,現實世界中。
雨宮伊織完全無法理解這名醫生說了什麼。
“我們已經儘力了……但是很遺憾。”
並不是因為她沒聽清楚對話的內容。
從手術房裡走出來的,是一位年齡約莫四五十歲的男性醫生。
他的口齒清晰,雖然音量不大,卻在籠罩寂靜的深夜醫院走廊上微微回蕩。
“您剛才……說什麼……”
雨宮伊織下意識向醫生再次確認,祈禱著能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然而,穿著深藍色手術服的男醫生沒有回答。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醫生不是在對雨宮伊織說話。
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身穿海川學院的校服,泛著淚光的雙眼有雨宮伊織所熟悉的某人的影子。
這個和清水見有幾分相似的少女透露出深深的悲痛,那是清水見的妹妹――清水憐奈。
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一絲血色,微微顫抖的嘴唇仿佛在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悲痛。
“我哥哥……哥哥他……真的……已經……”
話語一字一句地從清水憐奈的口中說出,像在確認醫師的反應。
“送來這裡的時候就幾乎回天乏術了。”
男醫生深深低頭。
“不,不可能的,哥哥怎麼會……怎麼可能會!?”
清水憐奈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麼。
即使知道醫生在說日語,卻還是聽不懂他的意思。
清水憐奈的身心在拒絕理解,拒絕承認這個現實。
周圍的所有聲音漸漸遠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耳裡隻聽得到轟隆隆的雜音。
明明醫生還在說話,但聲音卻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無法轉化為有意義的詞句,傳入走廊上站著的清水憐奈和雨宮伊織的耳中。
就隻是一直耳鳴……
明明位於現實世界,兩個少女卻如同處在被黑暗籠罩的夢境。
清水憐奈感覺一陣暈眩,身體失去平衡感,甚至無法分辨前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