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甫語氣幽幽道:“顯然經過了宮變之後,聖上已經不再啟用那些參與鬥爭的官員,而是任用了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外公這次能入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在冷宮啊。”
外公這樣一說,陸鳴淵很快就懂了。
王和甫之所以能被選中,成為宰相,是因為自己失去了皇位繼承的可能,也沒有參與到皇儲鬥爭中去,所以聖上才能放心的任用外公。
有失就有得,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王和甫感覺自己在朝堂每進一步,對陸鳴淵的愧疚就多了一分。
“外公這次來找你,是因為朝中的局勢又有了變化,不過在此之前,外公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我們爺孫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告訴外公,你到底有沒有奪嫡的想法?”
看著王和甫認真的目光,陸鳴淵沒有躲避,而是直接搖頭道:
“外公,我真沒這個想法。”
“您又不是不知道孫兒,除了睡姑娘,其他事情是真提不起興趣,哪裡是當皇帝的料,而且二哥三哥四哥的資曆輩分都比我高,要當也輪不到我。”
王和甫聽到陸鳴淵的回答,並不意外,微微頷首:“知足好啊,知足是難得可貴的品質,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因為貪得無厭,富貴險中求,才落了一個道消身死的下場,這樣的例子不計其數,大皇子陸長風本是一手好牌,卻被他打的稀碎,就是太不知足,性子過於著急。”
“你這樣也好,富貴一生,也未嘗不可。”
王和甫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有你外公和你母親在,你什麼也不用擔心,宮變造成的影響審判漸漸在收尾,謝家、崔家的家主皆被問斬,男丁發配邊疆,家中女眷儘數打入教坊司,數家偌大的產業,我王家也吞並了不少,你的富貴,斷然不是什麼問題。”
“一個家族的百年基業,就此落幕,怪可惜的。”
陸鳴淵不禁感慨。
王和甫輕笑搖頭:“百年基業又如何,還不是當今聖上一句話的事情,秉政一甲子的餘威,專挑刺頭下手,哪怕是我們王家,也得縮著頭過日子,棒打出頭鳥的道理,可不是人人都懂的。”
“此外,朝堂之上的局勢再次洗牌,你三哥和八弟他們儼然成了百官眼中的香餑餑。”
陸鳴淵不關心朝堂之事,並不知道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什麼,好奇問道:“八弟也要爭奪帝位?這是為何?”
王和甫意味深長道:“大皇子倒了以後,其餘黨和身後的勢力,並沒有選擇投靠二皇子,兩家畢竟是死敵,而是有一半文官為首的儒廟官員投靠了八皇子,還有另一半乃是以七大侯府為主的武將世家,大炎軍中的二流世家子弟,儘數投在了三皇子麾下。”
“七大侯府?”
聽到這,陸鳴淵低喃一聲。
在大炎軍中,為了鼓勵士卒勇猛殺敵,沒有後顧之憂,軍功製度遵循的是修改古朝的“二十等爵製”,變更為“二十五軍爵製。”
分為二十五級,最上麵的四個爵位分彆為:四象將軍,拜侯,封王,天王。
天王隻在大炎剛開國的時候,給了幾個開國功臣的時候設立過,以及遭遇重大變故,皇帝無法做主,軍中群龍無首的時候也會設立,增加分量感。
比如在大炎立國一百年之際,於大將軍受命於危難之際,抗擊北國,力挽狂瀾,拯救大炎,之後就被授予了太平天王,不過這個爵位不具備終身製,死了也就沒了。
如今大炎,除去一個鎮北王楊霄,還有七個拜侯的大將軍,他們七個人修為皆在中五品,組成的侯府,可以說是大炎軍中勢力的天花板。
隻是想不到陸光耀在軍中的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得到七大侯府的支持。
“外公聽說,你還認識了齊大儒之女齊暮雪?”
王和甫望著陸鳴淵,期待問道。
陸鳴淵不好意思笑道:“意外認識的。”
王和甫點頭,叮囑道:“能打好關係,就儘量打好關係,我們可以不爭不搶,但不能沒有任何準備。”
“孫兒知道了。”
陸鳴淵老實應了。
“情況依外公來看,齊行硯應該賦閒不了多久才對,他好歹是大炎為數不多的大儒,地位崇高,乃是一座活招牌,聖上若想拉攏天下學子,就必須利用好這塊招牌。”
陸鳴淵發自內心的誇讚了句:“外公想的真遠。”
王和甫微笑道:“這不算什麼,如果你也像外公一樣,官場沉浮數十載,也能有這樣敏銳的嗅覺。”
聊的差不多了,王和甫也是站起身,打算離開了。
“好好練武,吃好喝好,有什麼事,讓你母親轉告給我。”
陸鳴淵連連點頭。
“恭送外公。”
見時間也差不多了,陸鳴淵帶著紫芸離開了碧湖宛。
路上,被一道背負桃木劍的白衣道袍身影吸引,此人長的清俊逸朗,十分年輕,氣機玄奧,行走於宮中,步伐輕健,頗有玄機,而其身後,隱有雷霆氣息升騰,似炎似雷,發出低沉轟鳴之聲,高深莫測。
看他的方向,居然是朝乾元殿的方向走去。
“宮中怎麼會有道士?”
陸鳴淵不禁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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