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真相的陸鳴淵,神色出奇的平靜。
“達成了交易,既然如此,那為何大冥女帝還會出兵討伐大炎?”
這是一個很蹊蹺的問題。
陸鳴淵隻能想到一種解釋。
有一人毀約,導致兩人的交易被迫中止,出現了不和的局麵。
以如今的情況來,更像是父皇主動打破約定,導致招來大冥女帝的報複。
如果是這樣,女帝為何執意要自己入贅魔國呢?
難道她也清楚,自己對於父皇來說很重要,所以想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不管怎樣。
“當今聖上,實力雖微薄,但好歹是一國之君,大炎國運浩然如海,三教多方勢力維護之下,不可小視,正麵硬拚,並非明智之舉,唯有誅心一條道路。”
齊行硯虛幻的身影開始變得黯然,顯然時間所剩無幾:“老夫身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自此,聖上不會再警惕殿下,接下來殿下隻需想辦法將真相公示天下,一切謠言不攻自破。”
陸鳴淵聽到的他的分析,微微頷首,倒是有幾分道理。
陸鳴淵沒想到,蘇有淮居然能看出這一層。
當初寧王妃差點死在龍玉自爆之下,若不是兵聖留有後手,恐怕也是神魂俱滅。
“若是想出京,你可有什麼辦法?”
永安帝和大冥女帝必然有一爭。
很快他就釋然了,對方好歹是師從水鏡先生,曾經在儒廟擔任官職的讀書人。
自己要做的,就是如何夾縫求生。
蘇有淮腦海迅速轉動,眼神思忖片刻,還真就想到了主意:“若是如今若想離開京城,恐怕隻有用這個理由。”
“啟稟殿下,如今京城之中,都在議論八皇子之死,有甚者,指責是殿下害死了八皇子,已經有書院對此產生了懷疑。”
“老夫身為聖賢,理應為蒼生社稷赴死。如今,殿下不必為老夫悲傷太多,當務之急,應是離開京城,京中聖上四處皆是耳目,唯有京城之外的後手,才能將整盤棋,真正盤活。”
陸鳴淵先是表現出不知情的模樣,質問道:“蘇有淮,你可知道構陷揣測聖意,是什麼罪?”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陸鳴淵淡淡道。
“殿下不妨試上一試。”
“屬下猜測,很可能是聖上故意為之。”
陸鳴淵握緊玉簪,喃喃道。
蘇有淮低頭道:“但屬下認為,當今的局勢,對殿下不利,若是不作出改變,整個朝廷的話語權,將會重新回到聖上的手中。”
“若是遇事不決,可問本心。”
“齊先生,你不會死的。”
“哦?”
此話言畢,倒影自此消失。
他吐出一口氣,打算出走出大殿看看。
剛走出,就遇到了迎麵走來的蘇有淮,顯然他已經訓完了話,神情嚴肅的朝自己走來。
說到一半,蘇有淮麵露猶豫。
嶽父既然在京城之外留有後手,那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京城呢?
陸鳴淵暫時還沒有頭緒。
隻要有一縷神魂在,就可以複活。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陸鳴淵微微一笑道:“那你認為,如今如何才能破局?”
“什麼理由?”
陸鳴淵停頓了片刻,眼睛似乎有追憶,語氣堅定道:“我要去,也得去。”
“如果出了京城呢?”陸鳴淵再問。
“而卑職以為,當下整個大炎,最有資格帶兵的人,反而是殿下。”
蘇有淮娓娓道來:“那就是以撫恤為由,前往天玄洲為齊老先生收屍,據屬下所知,齊行硯死後,戰事吃緊,棺槨遲遲未入京城。加上朝中無大將,聖上身體羸弱,無法禦駕親征,朝廷一直在尋找領兵之人。”
蘇有淮對此保持肯定的態度,輕輕點頭。
“離開京城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哪怕是蘇有淮也沒有想到,太子殿下已經先自己一步,想到了離京這條路。
他身為齊行硯的女婿,怎麼能坐視嶽父的屍身飄零在外呢?
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前往天玄洲,為齊老先生送終。
蘇有淮詫異抬頭,小心翼翼道:“聖上勢力過大,若是待在京城,勝算無幾,三院修士,京城禁軍,朝中大內,皆聽命朝廷,不管是各大宗門供奉,還是三教仙家勢力,恐怕都以聖旨為主。”
“是死罪。”
有現成的的智囊,陸鳴淵也是直接開口問道。
陸鳴淵輕描淡寫道:“清者自清,有什麼好怕的。”
蘇有淮拱手道:“明燈司正在徹查此事,此事雖是汙蔑,可依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起到了混淆視聽的作用,旁人不明真相,隻會加劇百姓對東宮府的猜疑,屬下猜測.”
“用請罪代功之法,離開京城。所謂請罪代功,正是殿下可以利用帝京的輿論,主動攬下非議的罪責,主動請纓,替聖上督軍天玄,一方麵表明自己沒有做好為兄的本分,讓手足相殘的謠言損害皇室威信,另一方麵,以性命做代價,領軍代功,在多重理由之下,聖上很難拒絕。”
陸鳴淵蹙眉道:“在父皇的眼中,我並非精通軍事之人,朝中大臣豈會讓這樣一個不通軍務的人率兵鎮守邊關?”
蘇有淮笑道:“這樣不是正好中了聖上下懷嗎?”
陸鳴淵很快就想到關鍵,恍然點頭:“也對,若是我太精通軍務,父皇反而不會將軍權交於我,如今的父皇,自然希望我的名聲越差越好,若是此戰大敗而歸,反而會讓東宮府徹底失勢。”
三番五次之下,陸鳴淵好似抓住了永安帝的動機。
解散內閣,讓朝廷對自己充滿負麵爭議。
大張旗鼓,讓明燈司調查自己,不正麵回應關於背上弑兄弑弟的謠言,坐視輿論發酵,都是為了打壓自己。
是為了自己能夠更加容易的被他老人家操縱。
好歹毒的心思。
原本,他可以憑借為國立言的名望坐穩太子之位,可是如今卻麵臨被朝廷排斥的局麵。
蘇有淮點醒道:“到底能不能出京城,那就要看殿下的演技如何了。”
陸鳴淵輕笑一聲道:“放心好了,演戲,我是專業的。”
數日之後。
禦花園。
池塘煙柳之側的八角涼亭中,一位龍袍男子,聽著身邊宦官的彙報,眉宇露出了幾分饒有興趣的神色:
“你是說,太子得知了齊行硯捐軀的消息後,悲傷不已,三天三夜都沒有進食,整個東宮府都穿上了縞素?”
“是的。”
嚴公公點頭。
“並且太子還上書朝廷,表示自己必須前往前線,為大炎為數不多的這位聖賢送終,運回齊行硯的棺槨。”
“其中還提到了崇文王暴斃一案,表明自己是受害者,但他也有罪,沒有引導陸雲卿走向正途,有失為兄之道,遂釀此大禍。”
“太子希望自己能夠請罪代功,替朝廷平息輿論,率軍出征天玄。”
永安帝聽完之後,沉吟了片刻,問道:“嚴公你說,太子他這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還是有意為之?”
“應當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嚴公公思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