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的看著陳青妤,陳青妤:“你能跟俊文哥一個院子,就是最幸運的啊。我如果打小兒就跟俊文哥一個院子就好了,那我小時候就能認識俊文哥了……”
李玲玲:“……”
陳青妤撐著臉,帶著幾分夢幻,說:“你說,你是打小兒就認識俊文哥的吧?俊文哥是不是小時候就絕頂聰明啊?”
李玲玲:“……”
陳青妤突然就狐疑的看向了李玲玲,狐疑的說:“你說哦,俊文哥這麼好,會不會有很多人喜歡他啊!你告訴我,大院兒還有誰喜歡他嗎?你告訴我,告訴我沒關係的!”
李玲玲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青妤,一時間門竟然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艱澀的說:“我、不知道的。可能、可能沒有的……”
她可沒撒謊啊,他們大院兒裡,林家算是底層住戶,早年林俊文母子連個工作都沒有,坐吃山空。這誰能看得上?他們街道的媒婆兒看了都要繞道兒走呢。
後來林俊文倒是有工作了,但是誰不知道他家有個胡攪蠻纏尖酸刻薄的老娘。這要是在農村姑娘眼裡,八成是條件不錯。但是城裡姑娘可不這麼想的。特彆是他們大院兒的姑娘,他們大院兒基本家家戶戶都有工人,更是深知趙老太的人品,大家也不傻啊。
她想了想,說:“我覺得,我覺得你可能想多了。”
再說,誰要談一個死人啊!
那是死人啊!
她深深的看著陳青妤,隻覺得渾身發毛,她說:“人、人都不在了……”
陳青妤倒是沒發火,點頭說:“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不在了,可是沒關係的。不管他是生還是死,我都愛他的。她羞澀的笑了一下,說:“愛一個人又何必拘泥於生死呢,我就是想找個認識他的人一起懷念他。”
李玲玲:“……”
她撓撓頭,真的撓頭了,好半天,她說:“我、我是真的不熟悉的,我們差好幾歲呢。”
陳青妤:“那倒也是,你還年輕,不懂感情的深刻,行了,我也不跟你說了,你不懂的,你不懂什麼是愛情,等你以後有了對象就知道了。哎,隔壁美蘭嫂子在家嗎?”
李玲玲趕緊說:“她上班了,她婆婆在呢。”
王美蘭的婆婆每天早上過來看孩子,雷打不動的。不過今天下雨,沒有外出。
其實他們廠子也有育紅班,但是育紅班是五歲才收,所以像是他們家小佳小圓還不到歲數呢,王美蘭家老一今年才五歲,正好還有一個老三兩歲,索性都交給老太太了。
陳青妤:“那我去他家看看,看看他們家有沒有糖票。”
陳青妤果斷的起身,李玲玲鬆了一口氣,她雖然也不是小姑娘了,都能處對象了,但是像是陳嫂子這樣滿口的情情愛愛啊,她還是挺不適應的。
她趕緊送人,說:“你問問王奶奶吧。”
陳青妤點頭,她嗯了一聲,隨即奔著去王美蘭家了,今天下雨,王家老太太泡了一點高碎,正美美的品嘗。一般人家可沒這個享受,他家就不同了,兒子和兒媳可是雙職工呢,她作為婆婆,自然享受得起。
老太太微微一笑,十分的高傲,自家的條件可沒幾個人比得上。
咚咚咚!
王老太:“誰啊?”
陳青妤:“王大媽,您在嗎?我是一院兒林家的。”
王老太嘴角一撇,說:“進來吧。”
她頗為看不上這個小媳婦兒,窩窩囊囊的掃把星,晦氣的很,她吊著眼睛,揚了揚下巴,說:“是俊文媳婦兒啊?有事兒嗎?”
陳青妤仿佛看不見人家的輕視,說:“我想問問,你家有沒有多餘的糖票,我想換一張……”
王老太:“這個我家可沒有,你找錯人了,你去問問彆人吧。”
她上下睨了陳青妤一樣,心說你家什麼條件啊,還好意思吃糖?
自家是院裡的上層住戶,他家就算是下層住戶,可真是能給自己臉上貼金,吃得起糖嗎?她鄙夷的笑了一下,說:“俊文媳婦兒啊,不是我說啊,你這樣過日子可不行,你也不看看你家的條件,過日子可不能這麼謔謔。你換糖票,你婆婆知道嗎?”
陳青妤靦腆的笑,笑容很無辜,說:“我婆婆早上走的時候讓我換的……”
王老太嘀咕:“這老虔婆就是自己饞了,嘴饞的玩意兒。”
她眼珠子一轉,說:“俊文媳婦兒啊,你男人走了,往後你有什麼打算?有沒有想要再找?大娘認識的人多,給你介紹一個一點也不是問題,就是不知道你……”
“王大媽!!!”陳青妤不可置信的看著王老太,說:“你怎麼能說出怎麼冷酷無情的話!”
王老太:“哎?”
陳青妤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咬著唇,帶著濃濃的不理解,說:“你看著也是一個溫暖的人,可是怎麼能說出這樣冷冰冰的話!我跟俊文哥,情深似海!就算他不在了,我也是不會忘記他,更不會改嫁的!真正的感情才不是這樣的,你這麼大歲數該是懂的啊。真正的感情,經得起時間門的考驗,更經得起生死的考驗。我和俊文能夠走到一起,真的好難好難。我們情深緣淺,可是,他就算是走了也在我的心裡。我是要誓死捍衛我的愛情。”
王老太:“你……”
陳青妤根本不讓她說話,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說:“大娘,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你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我好,但是你錯了,你真的錯了。你現在這樣說是因為你不了解我跟俊文之間門的愛情,但是隻要你知道,你就會感動於我們的愛情。我跟俊文哥是同學,當時我們兩個是同班同學,羨慕吧?其實算起來,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我們……”
陳青妤專心致誌,從每一件小事兒開始講起,她眼睛格外的明亮,也格外的清澈,帶著濃濃的情誼,她說:“那個時候在學校,我們兩個就經常偷偷一起行動,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她緊緊的抓著王老太,說:“我們的愛情真的很真摯,後來我們都畢業了,你知道我們是怎麼結婚的吧?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的。其實當時我是偷了戶口本結婚的!是不是很浪漫?是不是很戲劇化?是不是有種天賜良緣的宿命感?”
王老太一張臉皺巴巴的,全是皺紋了,她一言難儘的看著陳青妤,五官都糾結在一起,胃口更是翻江倒海,不知道為啥了,早上也沒吃啥油膩的東西啊?咋這麼反胃啊。
不僅如此,她覺得渾身都冒冷汗,尷尬的頭皮發麻。
誰家好人家姑娘滿口的情情愛愛啊!
她這個年歲的女同誌,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讓她格外的不舒服。不過陳青妤似乎看不出他的頭皮發麻,繼續說:“我娘家其實對我不太好的,我爹又再娶了,有了後娘就有後爹的,我不該說長輩的壞話,不過這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他們對我不好沒關係的。正是因為他們對我不好,俊文哥才像是大英雄一樣救我於水火之中。他當時就好認真好認真的跟我說,我們結婚吧!你聽你聽,這是多麼美妙動聽的語言啊!你是看過俊文哥的,他那樣好,那樣真誠,隻要他看著我,我就覺得,隻要我們能在一起,我可以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貧窮富貴,不在乎一切的一切……愛人,是那麼簡單,又是那麼難,你懂吧?你懂吧懂吧?”
她眼巴巴的看著王老太,王老太:“嘔!”
她的胃口已經翻江倒海了,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姑娘,這已經不單單是把情情愛愛放在嘴邊的事兒了啊。這都什麼啊……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陳青妤抓著不放呢,陳青妤歪了歪頭,輕聲笑了一下,說:“我跟俊文哥的感情,海枯石爛,如果不是還要顧著我婆婆還有孩子,我真想跟他一起走了。我們的感情,是值得我生死相隨的。可是我不能啊,俊文哥的媽媽,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不能拋下他們的。我要代替俊文哥,好好的照顧他們。即便是付出一生,燃燒一聲,我也在所不惜!”
她越說越激動,王老太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青妤,她真是從沒見過這種人啊,怎麼說呢?
她覺得陳青妤跟一般的小寡婦還不一樣,她這精神狀態真的怪怪的。
“人,人到底是死了……”
“不,不不!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他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活著的。”她也不搞封建迷信,雖然一副戀愛腦的樣子,但是說話也是半點不會給人抓到小辮子的。
她可不是搞封建迷信哦。
她說:“你不懂這種感情嗎?”
她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說:“沒想到你不懂的,我不知道你這麼大歲數都沒有真感情,那我給你講講我吧,講講我跟俊文哥的相遇……”
“不用!”
王老太雖然平時是很樂意聽八卦的,但是這個八卦,那是半點也不樂意聽。誰要聽你跟一個死鬼的愛情?
再說,你那是什麼鬼表情?
你他媽同情誰呢?
我還沒同情你是個小寡婦呢?你給我裝什麼?
陳青妤:“我知道你沒有感受過,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給你講講我的事兒,愛情是美好的,我們不是亂來,那是很純真很純真的感情。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天,就跟今天的魚一樣,我們兩個……”
王老太一副死魚眼,彆問,問就是後悔。
大大的後悔,她就不該讓陳青妤進門。
這個小寡婦有毛病啊,她叨叨的都是啥玩意兒啊!聽了都覺得汗毛豎起,腦子嗡嗡的,頭皮更是發麻,而且吧,王老太很想腳趾摳地了。
真的好尷尬好扛不住啊。
但是眼看陳青妤眼睛亮晶晶的,說的很快樂,她倒是沉浸在快樂裡了,可是也不考慮他們普通人啊!
媽的!媽的媽的!
王老太忍不住講臟話了。
“停!~停停!”
陳青妤無辜的看著王老太。
王老太木著一張臉,說:“我要給孩子做飯了,俊文媳婦兒啊,我沒工夫招待你了。”
陳青妤抬眼看了一眼鐘表,他們家果然是雙職工啊,人家都有鐘表了,現在正好十一點。她眨眨眼,說:“沒關係的,你乾你的,我繼續給你講,我家吃過飯了。”
王老太:“!!!”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陳青妤,覺得自己認錯了人。這小媳婦兒不是一貫都軟弱怯懦的嗎?今天咋話這麼多?看著也不怯懦了啊。
“你回去吧,孩子該著急了。”
陳青妤單純的說:“沒關係的,難得您這麼能夠理解我的愛情我的心,我就想多跟您嘮一嘮,我真的好想有個人一起嘮一嘮俊文哥啊……”
王老太:“!!!”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怯懦的小寡婦看來不是膽子大了,純粹是個提到林俊文就腦殘的玩意兒。真是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蠢貨!
她擺手:“我對林俊文也不了解,你找彆人吧。”
陳青妤:“沒關係的,不了解我給你講講,你就會知道他是多好的一個人了。”
“不用!我說了不用!俊文媳婦兒啊,我家孩子吃完飯要午睡的,你找彆人吧,你去找史珍香啊。她肯定對你家熟悉,你找她去,多聊聊。”
陳青妤猶豫了一下,隨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你說得對,我該找她的。雖然我婆婆昨晚跟她有矛盾,但是她肯定不會放在心裡的,畢竟她是沒理的,沒理的人肯定是很懺悔,我去看看她。”
王老太:“???”
啥玩意兒?
陳青妤這會兒已經撐著破傘又出去了,眼看陳青妤走了,王老太大大的鬆了口氣,覺得陳青妤再待下去,她都得瘋掉,媽呀,現在她都是一腦子的“情深似海”“情投意合”“情比金堅”……
這個俊文媳婦兒咋說呢?
她覺得不知道咋形容這個人好,她探頭往外看,果然見到陳青妤回一院兒了,她更是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回頭,就見林三杏和李玲玲母女也趴著門看呢,雙方視線對上,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濃濃的無語。
大家又趕緊縮回去,這會兒陳青妤已經坐在徐高明家,她是真的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此時已經滔滔不絕的開始了。
“史大媽,你懂愛情嗎?”
“那是一個狂風亂造的暴風天,我跟俊文哥……”
“史大媽,你跟徐大叔肯定是沒有愛情的,如果有愛情,一定就能懂我的感受,那種樂意為他生為他死為他撞南牆的心,我想,這輩子,我的愛情之火都會熊熊燃燒,他雖然走了,但是這不是讓我的感情變少,隻會讓我的感情更加深刻,因為這是我最最最愛他的時候,我對他的感情,永遠都停在這個時候了。”
陳青妤撐著下巴,一點也沒有昨天鬨矛盾的不好意思與尷尬,談起自己的愛情,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她柔聲:“我對他的愛,就像是熄不滅的火,一直燃燒在我的心裡……”
陳青妤叭叭叭,史珍香也算是見多識廣,經曆過大風大雨的,可是這會兒她也是真的扛不住了,這種膩歪的狀態,擱了誰能抗住啊。她想要打斷陳青妤的話。
但是吧,還真是沒想到,這個小寡婦平日裡跟個小鵪鶉似的,說起林俊文,倒是口若懸河,叭叭叭個不停,史珍香聽了一腦子的“愛之火熊熊燃燒”。
愛之火愛之火,熊熊燃燒熊熊燃燒。
燒你媽!
史珍香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看看時間門,真他娘見鬼了,這個小寡婦說了兩個小時了,從她跟林俊文的初次見麵講到兩個人偷戶口本去結婚,沒完沒了,攔都攔不住,想她史珍香,她啥時候還能搶不上話啊!
這會兒,愣是搶不上,她的腦子全是“火火火”。
有那麼一瞬間門,史珍香覺得,她寧願跟趙老太那個老癟犢子大戰三百回合,也不想聽這小寡婦念兔子咒,沒完沒了的兔子咒……
她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終於強行插話兒,說:“俊文媳婦兒!!!”
陳青妤:“怎麼了?”
史珍香眼珠子轉了一下,禍水東引:“你不是想換糖票?你去問問你白大媽,我記得她好像沒用,苦什麼也不能苦了孩子,你趕緊去換糖票吧!”
陳青妤:“啊?”
史珍香:“你快去快去吧。”
死道友不死貧道。
她可不管白鳳仙的死活。
白鳳仙仗著自己男人馬正義是管事兒,慣常在院裡爭奪大媽間門的話語權,她是頂頂看不上白鳳仙的,她說:“你快去找她吧。”
陳青妤:“咦?那好吧。”
她“感激”的說:“謝謝史大媽提醒我,我這就去。”
她反正是要把所有的單獨在家的老太太都找到都嘮嘮,陳青妤果斷的又直奔著中院兒去找白鳳仙,沒一會兒,白鳳仙恍恍惚惚的給陳青妤送出門,十分“好心”的說:“你去找史珍香吧,她肯定更想聽這些的。”
陳青妤露出無辜的笑容,說:“是她讓我來找你的呢。”
白鳳仙磨牙,心裡將史珍香個老虔婆罵的狗血淋頭,詛咒她上廁所掉糞坑!大大的詛咒!
“那你還是去找一下黃大媽,雖然你們兩家有矛盾,但是她其實……咦!她黃大媽,你過來了?正好,來,一起坐一坐!”
雨停了,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出來串門子了。
黃大媽厭惡又鄙夷的看著陳青妤,陳青妤真是不會看人臉色啊,立刻滔滔不絕起來,她對林俊文的愛,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昭告天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大媽搖搖晃晃的去廁所了。
她貓在廁所裡,又看到中院兒的另外一戶人家的徐大姐也恍恍惚惚的過來了。
再一會兒,又來了一個……
沒一會兒,廁所都聚集了他們院子的七八個老太太,大家個個麵麵相覷,一個個的都是一副被魔音穿耳的表情,實打實的要死不活。大家都不能理解,小寡婦怎麼就那麼能叭叭叭。
這會兒,黃老太真心實意的說:“我覺得,趙老太煩她,多少是有點道理的。”
“其實,我也有點理解趙老太的。”
“媽呀,我這腦子,現在還嗡嗡的啊,我都要吐了……”
“你們敢相信?我現在一腦子的愛火燃燒……”
“你們也彆這麼說,她就是太喜歡林俊文了,哎不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你們看我這雞皮疙瘩……”
大家都躲在廁所說閒話。
彆的大院兒的人進來:“……”
你們大院兒可真是愛好特殊啊,竟然專門在這種地方嘮嗑,佩服佩服。院子裡嘮不開你們了?各個大院兒的人出來上廁所,看到他們大院兒在廁所開會的勁兒,都表示了深刻的不理解。
你們愛好太特殊了!
又誇張又離譜!
雖說其他大院兒的人眼神兒有點異樣,但是一點也沒有耽誤大家交流。
白鳳仙也躲出來了,她頭發都亂糟糟了,被刺激的,她真心實意的說:“你們說她咋回事兒啊,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我一腦子的愛情,我都不知道林俊文那麼好,她是不是瞎了啊?”
“我看她不是瞎,她是滿腦子愛情!”
“戀愛腦!”
“啊?”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勁兒,這個形容好。”
“她可真是個戀愛腦啊,我就沒見過比她還誇張的。”
“頂級戀愛腦!”
“對對對,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