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妤真是沒想到, 隨隨便便幫個忙，竟然幫到了賀副廠長的身上。說實在的，她對這人還是有些謹慎的, 而且把戒備放在明麵兒上也就是讓人知道她的態度。
畢竟，她是知道的, 這人在個人作風上沒什麼底線。
當初袁小翠那一出兒,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至於這人是不是個好人, 就更不好說了。所以陳青妤是真的不樂意跟這樣的人來往。最好一丁點牽扯也沒有。她雖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笨蛋，但是可未必算計的過這樣的老狐狸。
不過陳青妤也不後悔救人就是了。
既然自己有能力, 遇到這種事兒怎麼可能當做沒看見, 肯定是要能幫就幫的。做人嘛，無愧於心。
陳青妤把他們送的禮物都收了起來。之所以收的這麼痛快也是覺得也算是一個“了結”。這就說明兩清了啊, 人家心裡也踏實, 不然人情債最難還, 這個她還是懂的。
大抵是提前打聽過他家的情況, 所以他們帶來的東西還是很實用的，都是吃吃喝喝。
陳青妤規整起來, 小佳小圓咚咚咚的跑回來，爬著門縫兒看，陳青妤失笑：“你們乾啥啊？這樣鬼鬼祟祟的。”
兩個小家夥兒邁過門檻兒, 仰著臉蛋兒問：“媽媽，萌萌姐姐說有人給我們送好吃的了。”
陳青妤點頭：“對啊，有的，你們還記得媽媽昨天去釣魚嗎？遇到一個老爺爺掉進水裡了, 媽媽跟其他人幫忙一起把人拽上來的。這不，人家送東西是來感謝的。”
“啊！”兩個小孩兒睜大了眼睛。
陳青妤：“你看，所以媽媽跟你們說, 離水遠一點，大人都不行，你們小孩兒更危險。”
“知道了。”
兩個小孩兒有點小害怕的拍著胸脯，說：“媽媽，我們不會去水邊的。”
陳青妤笑了笑，點頭：“嗯。我們小佳小圓最懂事。”
她說：“來，媽媽給你們拿好吃的，你們想不想吃水果？”
“蘋果嗎？”小佳好奇地問。
陳青妤：“當然不是，是香蕉。”
“香蕉？”
小佳沒有吃過，不認識。
小圓也不認識，小姑娘歪歪頭，跟哥哥對視，問：“哥哥，香蕉是什麼？”
小佳搖頭，他也不知道呀。
兩個小家夥兒一起齊刷刷的看向了陳青妤，陳青妤：“是一種水果啊，媽媽給你們拿，一人一根。”
倒是也巧了，她昨晚買了香蕉，今天賀副廠長他們登門又送了香蕉。
她都估摸，這些香蕉是一茬兒進京的。
就不知道是誰倒騰進來賣的。
這個年頭兒，他們四九城常見的水果隻有蘋果和梨子了。
不過他們送了香蕉也好，她自己買的混在其中，都不會有人懷疑了，也不用偷偷摸摸吃了。陳青妤掰了兩根，說：“來，一人一根。”
“媽媽。這就是香蕉啊？”
陳青妤：“對呀。這個外麵不能吃，是要剝開，然後吃裡麵。”
“哦~”小朋友軟軟糯糯的哦了一聲，小嘴角翹的高高的。
“媽媽不吃嗎？”
陳青妤：“吃啊，媽媽也吃。”
她可不是全都省給孩子的傻鳥兒。
陳青妤自己自然也要吃的，嗯，感受一下這個年代香蕉的味道。
娘仨兒一人一根，陳青妤幾口吃掉，嗯，差不多，口味都一樣。
她問：“好吃嗎？”
小孩子吃的很慢，但是眉眼彎彎的，開心極了。
“好不好吃？”
“好吃！”
兩個小孩兒脆生生的。
陳青妤笑著嗯了一聲，說：“家裡還有，你們吃吧，明天還給你們拿。”
“嚎。”
嗚嗚噥噥的。
陳青妤揉揉兩個小家夥兒的頭。
小佳小圓坐在炕沿兒，搖晃的小腳丫，覺得好快樂。
那句老話兒是什麼來著，有苗兒不愁長，這話還真是沒錯。這也就是將近一年的功夫，兩個小孩子就長大了不少，肉眼可見的長高了長肉了。
雖然還是小豆丁，但是卻中氣十足的。
陳青妤：“吃完了吃去玩兒吧，哦對，媽媽包完了餃子要炸點地瓜丸子，你們如果要嘗一嘗的話，就留在院子裡玩兒。”
“要嘗！”
陳青妤：“那行。”
其實彆人家早就開始炸東西了，陳青妤他們家也炸了一次，不過這幾天也吃了不少。他家倒是沒有把東西都留在過年，總歸該吃就吃。這不，就要第二回了。
“上一次的蘿卜絲丸子和土豆絲丸子，也都再炸一點，你們看呢？”
“好！”
“媽媽。炸魚，炸魚吧。”小圓嚷嚷。
小姑娘可不是剛開始畏畏縮縮的小模樣兒了，很會表達自己。
“小圓喜歡吃炸魚。”
陳青妤：“行，也再來點。”
陳青妤很快的忙活起來，這幾天大院兒總是飄著各種各樣的香氣，陳青妤他們家這樣做倒是不突兀，大家都準備過年呢。有錢沒錢過個好年。
梅嬸子：“小陳你炸東西啊？我怎麼記得你前幾天炸過了啊？”
陳青妤：“前幾天炸的不夠，再加上吃了點，我再補點。土豆蘿卜地瓜蘑菇，我都整了點。”
“啊？蘑菇還能炸？”
“那咋不能？隻要願意，什麼都可以的。”
梅嬸子：“這倒是沒聽過……不過還彆說，你這手藝真真兒不錯，聞著就香。”
陳青妤失笑。
陳青妤感歎，這物資匱乏大家都很省，不舍得放這個不舍得放那個，她調料放的多，竟然還能落一個做菜格外香的名聲呢。陳青妤：“你家不準備啊？”
“準備啊，咋不準備？過年哪能不過油。哎對了，剛才他們都給你們家送什麼好東西了啊？”
這是過來打聽這個呢。
果然是八卦的梅嬸子。
陳青妤：“有一盒子雞蛋，我瞅著大概是五斤。還有一扇香蕉；再就是一隻雞還有幾斤肉，一袋米和一袋麵。”
要不說人家會送禮呢，都是很實在的。
這些東西，過日子就沒有不缺的。
“啊，這麼多啊！這還是……六樣吧。”
陳青妤點頭，說：“嗯，六樣。”
“你看看，這到底是做領導的，真是舍得啊，聽說你們是好幾個人一起救人的，這得準備多少份兒啊。這得花多少錢啊。”
陳青妤：“他們孝順唄，所以特彆感謝我們能幫忙。其實誰遇見了都會幫忙的，咱雖然不是工人為人民服務，但是做點好事兒總是應該的。”
陳青妤也是會說好聽的話的。
梅嬸子點頭：“這話對。”
她說：“你家這可不錯，這過年都省的買東西了。”
陳青妤：“誰說不是呢。”
梅嬸子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很快的就出去宣揚。
陳青妤倒是無所謂，總歸要說出去的，她在外間忙活，沒一會兒就有香噴噴的味道傳來，陳青妤：“小佳，小圓……”
兩個小孩兒邁著小短腿兒，跑的嗖嗖快。
外麵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放鞭炮的小孩兒也不少呢。
陳青妤：“來。”
兩個小孩兒吃的滿嘴流油。
陳青妤在家裡忙活，廠子裡最後一天，趙大媽他們也都沒有上班的心思了。大家少不得念叨一下家裡備了什麼年貨，聊得熱火朝天，隻有李長栓，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要死不活的，自從“兒子”沒了，他就這樣了。
李長栓埋怨柳晶不做人，竟然拿掉了孩子，但是他也不敢去找茬兒把當初的營養費要回來。
不然那不是坐實了兩個人有一腿？
其實李長栓對於柳晶的欺騙還沒那麼難受，他難受的是可能會有的兒子沒有了。
李長栓就不理解，柳晶為什麼不把兒子生下來，如果把兒子生下來。那麼他的日子該多美啊！李長栓重重歎息。
趙大媽看了一眼這貨，實在是不能理解這人咋的又這樣了，這是還沒咋地就不高興。大過年的，就他喪著一張臉。
“哎不是，李長栓，你沒事兒吧？你這一天天的咋總是這樣啊？咋？沒錢過年？”
李長栓：“胡說，我家怎麼可能缺錢，我家負擔又不大。”
“那為啥啊？你為你閨女愁？”
李長栓：“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女兒愁，這女兒總歸要嫁人，總歸是彆人家的人，他要的是兒子啊。
趙大媽看他這個德行，心裡大概是猜到他咋樣了，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這大過年的，你這表情可夠晦氣的，你家人可真是神人，人家過年都高興，你家一個個的耷拉著臉，咱也看不懂。”
沒錯，李長栓不高興，其實林三杏和李玲玲也不高興。
李長栓是為了兒子，她們是為了袁皓風。
李長栓看著趙大媽歎息：“你這個嘴啊！”
他是真沒什麼心思爭辯，本來就怪鬨心的。
趙大媽看他這個德行，詫異的很，看來這是真的受到打擊了啊。真是生無可戀的。
李長栓：“哎！”
這咋能再有個兒子呢。
柳晶……柳晶如果能給他生個兒子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這很難，柳晶現在可是離婚婦女，咋可能懷孕。但是李長栓還是忍不住暢想。
趙大媽眼看他又走神兒了，真真兒看不懂。
這些老爺們啊，嘖！
趙大媽可不管李長栓咋樣，混了一天，一到下班，立刻拎著東西嗖嗖嗖的往家走。他們年禮卡著年根兒分，真是耽誤事兒。不過隻要給發，就比什麼都好。
你還彆說，這有個工作就是不同，趙大媽雄赳赳氣昂昂的，精氣神兒十足。
趙大媽一路回家，人還進巷子，就聽到巷子裡鞭炮聲不斷，小孩兒嘰哇亂叫。也是了，他們這一片兒可都是工人家庭，過年哪能不買點鞭炮。
“呦，趙大媽你這是……這是廠子發的吧？”
“你家這下子可好了，這可真是一個肥年，你不知道吧？今天上午，賀副廠長來你家了，還帶了不少東西呢。”
趙大媽詫異：“來我家？乾啥？慰問我？”
“你想的可真好，啥慰問你啊。是感謝你家小媳婦兒的，聽說他們昨天救人了，救的是賀副廠長他爸。”
趙大媽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說：“救人是救他啊，我聽我兒媳婦兒說了，但是都沒往心裡去。”
“你看看你這心多大。”
“你快回家看看吧，且不少好東西呢。”
“就是啊，聽說還有一隻老母雞，你說這賀副廠長做人就是周到。這大過年的燉一隻雞，吃起來多美啊。”
“那誰說不是呢……”
趙大媽：“哎媽呀，你們趕緊讓讓，我可得回家看看。”
趙大媽嗖嗖的，有人送東西，那可真是很好了。
趙大媽的呼呼哧哧的回家，剛進院子就香迷糊了。
她說：“兒媳婦兒，兒媳婦兒……”
陳青妤：“我這邊忙著，你彆叫了。”
趙大媽：“炸啥呢？小佳好吃嗎？”
“好吃！”
趙大媽：“我問你……”
她激動的很，大院兒其他人倒是羨慕的不行，這樣的好事兒，他們咋沒遇見啊。
這要是遇見了，那不就攀上關係了嗎？
後悔啊！
後悔他們咋不去釣魚啊。
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碎碎念啊。
最一言難儘的是趙蓉，自從丟了大人，趙蓉現在是夾著尾巴做人，畢竟她裝的再好，大家也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兒了。以前那是不知道她的為人，現在知道了。
彆的不說，看著自家老爺們倒是看得很緊。
總歸不能讓家裡爺們跟趙蓉多說話，她饑不擇食的。
隻不過吧，他們倒是高看自家男人了，沒有身份地位，趙蓉憑什麼看上他們啊。那就委實是想多了。
不過趙蓉作風不太好，倒是沸沸揚揚的。
趙蓉這個樣子，連帶的一家子都覺得丟人現眼，大過年的，家裡冷冰冰的，一個個都不高興。其實這事兒發了之前，家裡人不知道嗎？估計除了十來歲的皓月，其他人都是知道的。
就連袁浩民也未必沒有猜測，但是他們能夠跟著拿好處，自然是裝作不知道。既得利益者麼。
但是鬨起來了，挨了打丟了人，這事兒又不同了。
他們一個個都沒好氣兒。
特彆是皓雪，皓雪的落差最大，以前她在廠裡是很受追捧的，她雖然進廠時間不長，但是能夠一舉進入宣傳科，又這麼快轉正，家裡條件不錯人長得也不錯，那肯定是受歡迎。身邊追求者不少，但是這才幾天功夫，就跑光了。
現在彆說從中找一個條件好的，就連一般好好過日子的都不敢找她，生怕她跟她媽學。
皓雪受到的指指點點和閒話都不少，她難受的緊。
每天都強撐著呢，回家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她是完全忘了，自己麵臨下鄉的時候，需要她媽周旋的時候，即便是趙蓉偷情，她自己還給打掩護的。
忘了，全忘了。
她每天都沒有好臉色，其他人也是一樣，相比起來從開始就矯情的管婷婷倒是都不像他們這麼明顯了。趙蓉也是個心理素質強臉皮厚的，她受到的指指點點更多，但是卻還能裝作沒事兒人。
這不，下班回來還能正常跟人打招呼呢，這臉皮厚的程度，真是罕見。
不過她這也就知道了，賀副廠長一家子來過，她自然是認識這個人的，他個性倨傲，不是那麼好相處的，沒想到登門倒是客客氣氣。趙蓉皺著眉，羨慕又嫉妒。
這樣的好事兒，咋就不是她的呢。
如果是她的，那能利用的地方可真是太多了啊。
可惜，可惜啊！
趙蓉覺得真的太可惜了。
她就不理解，陳青妤那個掃把星，咋就能有這樣的好運，真是老天爺不開眼啊。
不過趙蓉很快又想，賀副廠長是個作風不檢點的，陳青妤長得又好看，說不定……她陰暗的琢磨了一下，呸了口。心說保不齊以後他們還能攪合在一起，她就看著！
但凡是陳青妤有一點事兒，她一定要宣揚的人儘皆知，到時候大家就不會總是抓著她這點事兒不放了。
趙蓉生出這個想法，覺得相當不錯，一下子來了精神，更是決定要好好的盯梢兒。她鬼祟的盯著陳青妤他們家看，陳青妤出來倒垃圾：“？？？”
趙蓉這是乾啥？
這什麼眼神兒？
陳青妤嗬了一聲，懶得理她。
她要是敢做什麼，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陳青妤雖然裝的軟弱小白兔，但是偶爾也會露出一點爪子的！
而且人的本性總是很難掩蓋，平日裡少不得也露出幾分，隻不過吧，大家都是深信陳青妤是個怯懦的，就連趙大媽都很無語。
這是一群睜眼瞎啊。
“青妤啊，青妤。”
陳青妤：“怎麼啦？”
趙大媽：“你去買點鞭炮吧，我看咱家兩個小的盯著人家玩兒，羨慕的很，咱家也不差哪兒，也讓孩子高興下。”
陳青妤：“行啊。”
趙大媽小聲：“少買點，咱家還有我之前留的。”
陳青妤：“……知道。”
不就是俊文哥去世的時候截留的。
陳青妤還用它幫過袁小翠呢，也不知道袁小翠咋樣。
陳青妤洗洗手，這才穿戴嚴嚴實實的抄著手出門，小佳小圓兩個小孩兒立刻跟上，陳青妤笑著說：“乾嘛，你們在家等著唄？咋還跟上了？”
“我想去。”
“我也想去。”
陳青妤：“那行吧，走！”
她領著兩個小不點，直奔鞭炮點。
陳青妤：“在哪們家過年啊，也得歡歡樂樂。”
“嗯！”
啪啪啪啪~
鞭炮聲響個不停，雖然才臘月二十九，但是已經有人開始放鞭炮了。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但是臉上都帶著過節的喜悅，陳青妤沒有騎自行車，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兒，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