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李海華感激涕零地握住吳仙逸的手:“感謝吳兄仗義直言!詩會結束後,敬請務必光臨寒舍,共飲一杯!”
目睹李海華如此迅速地建立起對自己的深深信賴,吳仙逸內心暗自歡喜:任務已圓滿達成,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於是李海華與吳仙逸這一對奇異的存在,竟然手挽著手並肩走來,那一幕恰似兩枚頑固的石雕硬生生鑲嵌進原本流暢的畫卷之中,令林小風不禁瞠目結舌,他的視線從那熱烈的爭辯現場緩緩抬升,一抹難解的困惑悄然掛上了他的眉梢。
林小風揚起玩味的笑容,語帶揶揄地說:“哎呀嗬,小李,難不成這是你剛交的男朋友嗎?”
李海華的臉色冷靜得如同鏡湖之水,淡然而冷峻地回應:“正是如此,吳兄與我一見之下便生傾慕之情,他對林大人的風采敬佩之至,特此登門拜訪。”
林小風心中暗自腹誹:“我又不是你親爹,還在我這兒演這麼一出!”但他並未表露,隻是表麵泰然處之。
吳仙逸則施禮一笑,滿臉春風得意,內心卻帶著一絲嘲諷之意:“林大人,今日我不僅借用了您的名刺得以準入,更欲借此機會讓您見識一番我的真本事!”
林小風眼皮微微一挑,口頭上應付著:“好好好,你倆的事情我默許了。”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情節轉變,李海華與吳仙逸一時之間都陷入了茫然,兩人麵麵相覷,迷惑不解。
而在一旁的李德賢儘管一頭霧水,但看到這熱鬨非凡的場麵,倒也樂得合不攏嘴,隻能在一旁發出嘿嘿嘿的傻笑聲,這笑聲引來了李海華與吳仙逸的一瞥輕蔑。
李海華秀眉微蹙,不失機智地建議道:“林大人,今日之盛會實乃千載難逢,我等懇請大人能夠即興揮毫賦詩一首,既能讓您的此行不留半分遺憾,又能滿足諸多同仁們如饑似渴的求知欲望啊!”
林小風眼神陡然一凜,嘴角牽出一絲譏諷:“小李,你的記性也太不濟了吧,我剛才的話轉眼就被風吹散了不成?”
在林小風眼中,這就如同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向舞台中央,在眾人矚目下被迫演出,那份惡意直白且令人極度不安。
林小風心頭怒火漸熾,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
察覺氣氛微妙變化的吳仙逸立刻接過了話頭,聲音陡然激昂起來:“林大人!今日到場的所有賓客,無不對您的才華抱有無比崇敬,敬請您務必賜予我們一首詩篇,以免讓在座的眾多學子失望,乃至心寒!林大人,請您務必創作一首詩!”
吳仙逸這一聲疾呼,頃刻間聚焦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人群中不乏好事者隨之呼應:“作一首!”
附和之聲迅速彙集,形成一片井然有序的呼喊,宛如訓練有素的士兵齊聲誦讀:“作一首!作一首!作一首!”
林小風在那連綿起伏的呼喚聲中,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前世的卡拉OK包房,耳邊回蕩起那熟悉的合唱:“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此刻,他深感吳仙逸的行為舉止像是來自另一個維度,正當他思忖是否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終結這場鬨劇之際,忽有一人輕輕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夜幕如潑墨般浸染了酒樓內外,燈火在其間搖曳不定,映照得木梁雕柱斑駁陸離。李德賢如影子般悄然滑近林小風身邊,近乎無形的氣息中,他貼耳細語,聲音細弱蚊蚋振翅:“老林,今夜這群來客心機深沉,不可小覷。”
林小風聞聲,雙眉輕輕一挑,嘴角牽扯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聲音輕描淡寫卻暗藏銳氣:“哼,若非我在此坐鎮,此時此刻,他們或許早已橫陳於地,狼狽不堪。”
李德賢的目光閃爍狡黠之色,繼續探問道:“老林,你胸中可還藏匿了幾首詩賦佳篇,不妨分享一二?”
林小風斂起眉眼,擺出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態,語氣平淡地回應:“咱們皆為凡夫俗子,誰也不必嘲笑誰,彼此彼此。”
李德賢擠眉弄眼,嘿嘿一笑,活脫脫一個唆使頑童偷吃糖果的老狐狸:“彆顧及我,你要不要找個法子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林小風聽罷,無奈地長長一歎,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你說得倒是輕鬆,我怎能真的袖手旁觀呢。”
就在林小風欲開口之際,謝洪信早已按捺不住,他一隻大腳猛地踏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隨後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怒喝:“都給我閉嘴!”
這一聲喝令如晴天霹靂,瞬間讓整座酒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目光齊齊彙聚到謝洪信身上,隻見他在昏黃燭火映襯下,身形魁梧,氣勢逼人。
李海華瞥見謝洪信那被衣物緊繃的肌肉線條,心中暗自嘀咕,而吳仙逸則麵色未變,唇邊掛起一抹從容優雅的微笑:“林大人,這位莫非是您的貼身侍衛?怎會如此粗魯無禮,這樣的莽夫伴隨左右,豈不是極大地破壞了您的文人雅士形象?”
林小風微眯雙眼,目光鎖定在吳仙逸身上,這位突如其來的攪局者,雖惹人厭煩,卻也不乏膽識與背景,使得林小風對他另眼相看。
麵對吳仙逸對謝洪信的言語侮辱,林小風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他慢悠悠地道:“自從本官涉足京城以來,各方宵小層出不窮,屢次上門挑釁。故不得不攜幾位孔武有力的‘粗人’,借其陽剛之氣震懾邪祟。若是換做你這樣貌似精明的人跟隨,隻怕我早已身處險境。”
這話音剛落,謝洪信仿佛受到激勵,腰板一挺,滿臉驕傲,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最堅韌不屈的鐵血男兒。
李德賢則不停地向林小風投去探尋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詢問:“老林,你看我夠不夠粗獷?”
周圍傳來了竊笑聲,吳仙逸臉色由白轉青,強壓怒火,皮笑肉不笑地接話道:“林大人真是風趣,那就請施展一下您的詩詞才華吧。”
林小風坦然接受挑戰,揮手示意,朗聲道:“既然各位如此盛情難卻,本官自當勉力奉陪,來人,備好筆墨!”表麵雖然漫不經心,但他心底卻已在暗暗叫苦:這兩個家夥,早晚要找機會收拾你們!
片刻間,筆墨紙硯已備齊全,林小風緊握毛筆,思緒飛速運轉,搜尋合適的詩詞佳句,幸好今日並無特定題目,否則他還真可能在此處翻船。
林小風目光炯炯,筆尖在紙上疾馳,揮灑自如地寫下詩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然而,在筆勢正酣之際,筆尖陡然懸停在半空,林小風的表情瞬間僵住!
糟糕!最後兩句怎麼想不起來了!當年高中填空題就曾卡在這兒,如今竟然再次失憶!
事已至此,無法更改!該如何應對?該如何應對?
林小風尷尬萬分,愣在當地,渾然不知身邊的李海華和吳仙逸也已麵露恐慌,心中驚駭不已。
李海華惶恐不安地貼近吳仙逸耳邊低語:“吳兄,看來他果真是學富五車的人物!這下怎麼辦?這下怎麼辦?”
林小風的臉龐憋得如同初升的火燒雲,一團無形的棉絮緊緊塞住了他的心扉,他在記憶的深潭中竭力撈捕那兩條遺失的詩句,它們狡猾得如同濕滑的遊魚,任憑他如何絞儘腦汁,始終難以捉摸其尾鰭的蹤影。
最終,林小風在雪白紙箋的邊緣狠狠劃下兩筆蒼勁的橫杠,每一筆都似乎要借由墨跡之重,去彌補那未能填充的空白與遺憾。
“砰“的一聲巨響,林小風憤慨地一掌擊在斑駁的案幾上,塵埃瞬時飛舞起來,形成一圈圈曆史的漣漪。他緊蹙的眉宇之間結成了一座峻峭的山疙瘩,語調中蘊含著鐵石般的決絕:“就這樣張貼出去,毋庸更改!”
旁邊的侍女瞪圓了她那雙皎潔如星辰的眼眸,凝視著紙上躍動的詞句,仿佛被吸入一幅精美的畫卷之中。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末端那兩條倔強的橫線時,眼神中閃過一抹迷霧般的困惑,恰似朦朧月夜下的湖麵,波紋蕩漾,難尋真相。
侍女熟練地將這份飽含懸念的紙頁恭謹地貼在大廳的牆壁上,緊接著又迅疾抄錄了一份,身影輕盈地飄上二樓,轉瞬間消失在木質樓梯的轉折之處。
樓下的文人雅士們紛紛聚焦過來,他們如同品茶論道一般細細品味剛掛出的那首《飲酒》詞,讚許之聲如同泉水叮咚,絡繹不絕。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撚須讚歎:“此詞真乃天工開物,措辭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毫無雕琢痕跡;其所繪景致,樸素而質感十足,使人仿佛置身其中,沉浸於詩境之美,不能自拔。”
另一位年輕的書生隨聲附和,眼中閃爍著激賞之色:“此詞韻律抑揚頓挫,情景交融,情感飽滿,若將其化為絲竹之音,必將成為一首繞梁三日、韻味無窮的佳曲,誠邀陸姑娘以其嫻熟的音律為之吟唱。”
人群中開始泛起陣陣漣漪,疑問聲紛至遝來:“可是·······為何這詞缺少了兩句?”、“沒錯,感覺缺了兩句,整體顯得不夠圓滿。”討論的聲音逐漸高漲。
在這嘈雜之中,吳仙逸的臉色亦變得略顯蒼白,內心湧動著狐疑,他一邊聽著李海華不斷的揣測,一邊死死盯著牆上的未竟之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忽地,一道靈光在吳仙逸的眼底閃過,他悄悄靠近李海華耳畔,低聲道:“公子,此詞雖情感熾熱,內藏哀怨,卻與林小風平時的筆鋒迥異。尤其是那缺失的兩句,使我懷疑它可能並非出自林小風的手筆,而是抄襲之嫌。”
李海華聞此觀點,麵色驟變,重新審視牆上的詞句,片刻之後,點頭讚同:“確實有蹊蹺,很可能真是如此!”
這時,吳仙逸毅然站了出來,正麵質詢林小風:“林大人,這首詞無疑堪稱罕世珍品,鄙人佩服至極。但請問,為何末尾刻意留白,欠奉兩句?另外,那兩道橫線,究竟寓含何種深意?”
整個宴會上的嘉賓皆對此問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屏息以待答案的揭曉。
林小風則早已胸有成算,麵對質疑,他麵容平靜,嘴角勾勒出一抹從容的笑意:“鄙人創作此詞之時,靈感如山澗瀑布傾瀉,勢不可擋,堅信此詞足以獨領風騷。今日之舉,卻是有意避其鋒芒,特留下這兩句,寄望與諸位才子共研其妙。”
他進一步闡明:“如果哪位能夠添補這兩句,使得整首詞渾然一體,本人不僅願意屈居人後,還將親自舉薦此人給太子殿下。至於這兩道橫線,權且當作一張智慧的答卷,諸君如有佳句,敬請題寫其上。”
在座之人聽罷,皆豁然開朗,先前對林小風的猜疑隨之煙消雲散。一名書生遙遙拱手致意:“林大人此舉既顯高尚氣節,又激勵人心,在下深感敬佩。”
另一名賓客更是由衷感慨:“我之前對林大人多有誤解,如今才明白自己的眼光局限,真是羞愧萬分。”
林小風則擺出寬宏大度的姿態,揮手示意眾人無需在意:“我輩讀書人,當遇難題而不懼,砥礪前行,不斷提升自我。你們每一位都是靖江國未來繁榮的種子,我願與你們同舟共濟,共同曆練成長。”
一番話語落地,全場氛圍更加和諧,人們對於林小風的智謀與氣度均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場圍繞詩詞的較量,至此已不僅僅是才學的比拚,更是人格魅力的展示。
李海華臉色鐵青,猶如一塊久經歲月未能融化的堅冰,那冷峻之色深深烙印在他的麵容之上,讓人不寒而栗。
他萬萬沒有料到,林小風居然能夠再度施展其滔滔不絕、巧舌如簧的辯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轉局勢,讓他毫無招架之力,頓時陷入啞口無言的窘境,隻能焦急萬分地叫嚷道:“林大人,何不借此良機,向我們這群後生晚輩解讀一下這首詞背後的深遠含義以及相關的故事,讓我們也能從中汲取些許智慧呢?”
林小風的臉色隨之陰沉下來,仿佛烏雲密布,遮天蔽日,隱含著雷霆萬鈞的憤怒。他眼神冰冷,反問道:“假如本官不願意講述呢?”
此時,吳仙逸卻在一片緊張中浮現出一抹狡猾的笑容,他泰然自若地回應:“林大人此言失當,既然是出自您手中的妙筆佳作,為何不能將其公之於眾,讓大家共同欣賞呢?除非,這首詞並非真正由您所創。”
“如果林大人不願公開此詞的出處,我們豈不是成了盲人摸象,胡亂猜測,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確實讓人難以應對。大家都很為難啊!”
這一刻,一種緊繃如弓弦、隨時可能爆發的緊張氛圍迅速在五人之間蔓延開來,仿佛整個空間的空氣都被凍結,寂靜無聲,唯有心跳聲清晰可聞。
正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不安之際,林小風忽然嗤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嘲諷與不屑:“為難?真是特奶奶個熊,老子偏就讓你為難!”
話音剛落,隻見謝洪信的身影如同疾風閃電般行動起來,如同一頭蓄勢已久的猛獸,驟然間雙臂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強大力量,原本厚重堅實的紅木圓桌在他手中變得輕如鴻毛,瞬間被他掀翻,朝吳仙逸和李海華兩人疾速衝撞過去。
身為林小風的心腹助手,謝洪信與其主子間的默契已經達到了心領神會的地步,無需多言,就能準確把握對方的心思。
在李海華他們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就被那沉重的桌板牢牢壓在身下。
伴隨桌板落地的巨大聲響,林小風與謝洪信身形矯健地躍起,穩穩立在翻覆的桌板之上,緊接著李德賢略一遲疑,也跟著躍上桌麵。
三人仿若童心未泯的孩子,在桌板上蹦跳嬉戲,而被壓在桌下的兩人則是疼痛難忍,咒罵聲連連不斷。
四周圍觀的人群無不瞠目結舌,剛才還是平心靜氣的交談,怎麼眨眼間就變成了針鋒相對的局麵。
隨著桌下二人悲慘的哀嚎聲越發尖銳刺耳,眾人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直透脊梁骨,紛紛自覺地退至角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整座大廳裡隻剩下了李海華二人的痛苦嘶吼與咒罵。
“林小風!你這個膽大妄為的狂徒!你知道我是戶部尚書的兒子嗎?還不快把我放出來!”李海華歇斯底裡地喊道。
“林小風!我要讓我父親彈劾你!你死定了!”
“救命啊!救命啊!”他們的呼救聲越來越微弱。
麵對桌下二人的囂張叫囂,林小風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他轉身麵向左右,挑釁般地大喊:“來,咱們較量一下,看誰跳得更高!”
“好!”李德賢和謝洪信應聲附和,三人開始激烈地比拚跳躍,一個比一個用力,其中李德賢更是樂此不疲,內心暗想,將來若是能登上高位,定要封林小風為刑部尚書。
三人仍然沉浸在那場荒誕無比的跳高比賽中,桌下的咒罵聲漸漸減弱,轉變為哀求,直至最後隻剩下若有若無的低吟。
林小風首先跳下桌板,感覺到怒火已稍有平息,便大聲宣告:“行了,到此為止吧,再鬨下去怕是要鬨出人命了!”
其他二人聽聞此言,也跟著跳了下來,隨後謝洪信用力一掀,桌板飛離,底下顯露出兩名傷痕累累、氣息微弱的男子,嘴角淌著血絲,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林小風目睹這一切,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暗自思忖,這幫家夥下手也太狠了,簡直是拿命在玩!
他這才意識到,謝洪信全身披掛重甲,力大無窮,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石碾子,幸好及時收手,否則再這麼鬨下去,這兩個家夥恐怕真要在今日喪命於此。
林小風隨後走到狼狽不堪的李海華麵前,一把抓住他淩亂的頭發,麵目凶狠地說:“給你機會你不珍惜,給了你機會你還糟蹋!”
現在的李海華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傲慢,滿心恐懼,隻知道不斷地苦苦哀求:“林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您給我一條生路吧!”
儘管林小風心中仍有怒火,但看到李海華徹底低頭認錯,也就不再繼續追究,隨手將他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