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四被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壓得心頭一顫,聲音微弱如初春的蚊鳴:“回稟大人,乃是兩千兩白銀。”
兩千兩銀子換取區區三斤紅參,而在那異邦商人的眼中,這幾乎等同於不知其珍稀價值的普通貨物。
這種詭異的交易,即使是在皇宮內諳熟市價的藥房采買人員,趙小四也不應做出如此荒誕不經的行為。
林小風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如刀,話語冰冷刺骨:“確認是兩千兩?你要知道,欺騙者是要吞一千根針的苦果。”
趙小四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如紙,舌尖顫抖著擠出幾個字:“真······真的是兩千兩······”
林小風冷冷一笑,手臂微微朝太子所在的方向一揮:“你知道太子現在懷中抱著的是什麼嗎?剛才有個宮女在他麵前撒了謊,已經被太子砍下頭顱,據說要用她的頭顱栽種花草。”
趙小四驚懼地側目看向太子,見其懷中確實揣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仿佛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牙關緊咬,全身劇烈顫抖,仿佛置身於狂風暴雨之中。
林小風麵容威嚴,言語如雷貫耳:“今天叫你來此,實是因為太子已經察覺到了異常,我看你尚算老實,願意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如果你依然固執己見,後果自負!快說,真實的花費是多少?!”
“二······二兩。”在恐懼的壓迫下,趙小四最終坦白了真相。
林小風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二兩銀子買三斤紅參,簡直是世上最大的冤大頭!
“卑職······卑職還私自藏匿了一些······”趙小四在恐慌中忍不住全盤托出,心中的秘密如洪水般決堤而出。
林小風心中竊喜,麵上卻帶著鄙視的表情:“你到底藏了多少?!”
“一筐······不,是兩筐!”趙小四囁嚅著,話語幾乎被喉嚨的哽咽淹沒。
看著趙小四此刻窘迫的模樣,林小風發出一聲冷哼:“不論你藏匿了多少,立刻全部帶來東宮找我!路上若有人問起,隻說是太子所需之物,清楚了嗎?還有,你貪汙的銀兩藏在何處?”
趙小四顫抖著手從衣襟最深處掏出兩張銀票,聲音嘶啞而驚恐:“大人,這些錢我一分都沒敢動!求大人救命啊!”
林小風不動聲色地接過銀票納入袖中,麵上依舊保持著平靜如湖水的神色。
“罷了,無需過於害怕,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趙小四聽到這句話,如同被判死刑的犯人突然得到特赦,感激涕零,腳步急促如脫兔,飛速消失在太醫院冗長的走廊儘頭,留下一片寂靜的空間和尚未消散的緊張氣息。
···················································
就在這個時候,林小風舉手一揮,如同指揮家引領樂章轉換,將李德賢引至跟前。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那疊不久前巧取豪奪而來的兩千兩銀票,就如同捧著一顆熾熱的心臟。
他慢條斯理地抽出其中一張千兩銀票,慎重其事地遞向李德賢。
李德賢接過那沉甸甸的紙片,眼中掠過一抹愕然的光華,手指緊緊扣住銀票邊緣,眼簾微顫,語帶驚奇:“老林,你這是演的哪一出戲碼?怎的又往我這裡送錢來了?”
林小風則是嘴角掛著一抹狡黠而又淡然的微笑,猶如春風吹過湖麵,波紋蕩漾開來,他徐徐道來:“皇宮裡的采購居然膽敢欺上瞞下,實情竟是這三根紅薯隻花了區區二兩銀子,可賬簿上卻赫然列支了兩千兩的巨額款項,這一千兩就是剛剛從那些黑心腸裡擠出來的血汗錢。”
李德賢一聽,臉色頓時風雲突變,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翻滾:“這群膽大妄為的東西,連皇宮的錢都敢欺詐!等本宮稍微騰出手來,定要將他們一個不落地揪出來,嚴懲不貸!”
然而,李德賢忽地察覺到數額上的蹊蹺,目光犀利如鷹般盯著林小風,疑竇叢生地問道:“不是說追回兩千兩嗎?為何現在隻剩下一千兩?另一千兩究竟去哪兒了?”
林小風的臉色瞬時由嬉笑轉為莊重,動作果斷決絕,如同疾風收卷落葉,將剩下的一千兩銀票收入袖中,他雙目炯炯有神,語氣深沉有力:“那一千兩,我代殿下暫時保管!”
“殿下先回東宮歇息,我即刻前往陛下駕前稟明此事。”
李德賢聞言,臉色越發凝重,滿眼深思地目送林小風闊步遠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今日種種,宛如江河奔騰,跌宕起伏,既解除了公主的病痛困擾,又帶來了意外的金錢風波。
林小風借此機會,決心向皇上請一段長假,急返陽曲縣。
這其中的因由,是他對東宮諸多瑣碎卻又至關重要的事務始終無法安心放下。
陽曲縣內的農耕技術人才,在他的精心引導與栽培之下,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苗,茁壯成長,雖然他自己並非農耕技術的專家,但他深知這些人才的發展方向對於整個國家農業進步的重要性。
在這時代的大背景下,廣大農民還大多掙紮在文化的荒漠,不識字成為常態。
然而,陽曲縣卻是個例外,那裡要求每一個肩負重任的人必須掌握讀寫能力,因為在種植、選種與育種等一係列關乎民生的農業生產環節中,每一步都需要詳細記錄,進而建立起一套科學嚴謹的農業培育經驗和檔案體係。
皇宮中僅有的三根紅薯,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寄托著無數人的殷切期待與未來的希望,絕對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
隨著內侍發出那悠長而低沉的指引聲,林小風往乾清宮走去。
他腳下步伐驟然加快,疾步走在皇宮古老的石板路上,那莊重而威嚴的乾清宮如同一座屹立在曆史洪流中的孤島,赫然聳立在他麵前。
一陣疾風吹過,林小風邁進了裝飾有雕龍畫鳳圖案的大殿門。
靖江帝正穩坐在龍椅之上,當他的眼眸掃視到林小風的身影時,臉上不禁流露出驚訝之色,濃眉微蹙,嗓音中既有皇家威嚴又透出一絲關切:“林小風,你如此匆忙趕來,是不是太子遇到了什麼突發狀況?”
林小風迅速調整氣息,步伐穩健地走到禦前,恭敬地跪下行禮,語調高昂且充滿抑製不住的歡喜之情:“陛下!關於公主長期未愈的病症,微臣已經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靖江帝手中的朱砂筆在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時,從手中滑落,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悄然落地。他雙眼瞬間燃起銳利的光芒,像是獵豹準備出擊前的警覺與期盼,他猛地站起,急切地詢問詳情:“此話怎講?詳細說來!”
林小風麵不改色,保持著鎮定自若的笑容,從容不迫地回應:“公主所患的病症雖表麵上紛繁複雜,其實病因非常簡單明了。”
“問題根源在於花粉過敏!”
靖江帝首次聽到這個陌生的醫學名詞,臉上顯露出困惑之色,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對這一新概念的好奇與探究:“何為花粉過敏?”
林小風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淺顯易懂的語言耐心解釋:“花粉過敏是指公主接觸到某種特定花粉後,會觸發一係列病症反應,比如持續咳嗽、皮膚出現紅疹等,這些症狀皆由此產生。”
“微臣通過對公主日常生活細心觀察,在公主的後花園中發現了一種稀有的花卉——月光玫瑰,這種花四季常開,且與公主病情緊密相關。”
靖江帝聽到此處,臉色變得嚴峻起來,目光犀利地抓住了問題的核心:“然而,你如何能擅自進入公主的後花園?”
麵對靖江帝的責問,林小風一時語塞,尷尬地回答:“咳咳······那是在太子殿下的親自帶領下,微臣才得以進入,並非微臣擅自行動。”
靖江帝揮手示意他繼續,林小風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心存僥幸:“治療公主的病症其實並不困難,隻要避免公主接觸這種花粉,或者改變公主的居住環境,甚至徹底鏟除後花園中的月光玫瑰,公主的病情就能迎刃而解。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公主的病情必將大幅改善。”
靖江帝對這一新的診斷提出了質疑:“你對此診斷的把握究竟有多高?要知道,郭太醫鑽研十年都未能治愈公主的疾病!”
林小風挺直腰杆,麵色嚴肅,眼神堅定:“陛下,公主的疾病困擾十年之久,如今查明病因,微臣對這一療法抱有九成以上的信心。”
“並且,王景文大人更是願意以其家產及身家性命為此事擔保!”話音剛落,王景文已在一旁站立,肥碩的臉龐由於緊張而微微顫抖,目光如刀,心中卻暗自焦慮不已。
靖江帝聽聞此言,原本緊繃的臉色逐漸緩和下來,威嚴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欣慰:“很好!林愛卿,如果真能解除公主此次危難,朕必定重重賞賜於你!”
林小風內心冷笑,表麵仍保持平靜:“與此同時,微臣還有一事求得陛下的恩準。”
靖江帝爽快答應:“不必遲疑,直言無妨!”
此刻,靖江帝的目光在林小風身上打量,仿佛正在審視一個既洞悉世事又擅長辭令的難得人才。
林小風再次低頭奏報:“陛下,微臣希望暫時返回陽曲縣一段時間,但保證不會耽誤太久。”
“然而,請陛下放心,一是太子目前狀態極佳,勤奮好學,善良仁慈,情感世界豐富多元;二是陛下曾委任微臣管理宮廷酒水產業,隻有親自到陽曲縣從源頭嚴格把控,方能確保項目順利推進。”
“因此,微臣懇請陛下批準此次出行。”
靖江帝聽罷,起身在大殿中來回走動,時而看著林小風,顯然是在權衡其中的利害關係。
片刻思索後,他認為林小風短期內離京並無太大影響,於是點頭同意:“好吧,既然公主病情尚未痊愈,太子的學習也因此受到了波及,你就先回陽曲縣一趟吧。”
“但你要記住,儘快回來。”
“微臣遵旨,定將不負陛下所托!”
···················································
在靖江帝的默許之下,林小風再度踏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東宮之地,一股記憶中的氣息迎麵撲來,仿佛帶著歲月的沉澱與過往的痕跡。東宮之內,李德賢正全神貫注地握著一塊尋常的紅薯,他的眼睛猶如深潭,倒映出好奇與困惑交織的光芒,仿佛那塊紅薯裡隱藏著一個未知的世界。
林小風微微揚起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在其臉上綻放,他步伐穩健地走向前去,口中問道:“殿下,這塊紅薯中是否有什麼讓您捉摸不定的奧秘呢?”
李德賢聞聲抬起眼簾,眼中流露出懷疑與不屑,他搖頭道:“這東西看起來平淡無奇,真能畝產上千斤?這怎麼可能?”話語間儘是對紅薯高產潛力的深深質疑。
林小風聽著這番話,心底如同被刺破一般泛起陣陣酸楚,他知道靖江國內無人知曉此物的價值所在,不禁輕輕歎息:“如果紅薯能早些年降臨這片土地,或許陽曲縣那場慘烈的饑荒浩劫就可以避免,我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雖貴為一縣之長,卻不得不遠走他鄉,落魄到向人乞討的地步。”
他堅定的目光直視李德賢,語重心長地解釋:“殿下,您萬不可低估這看似普通的紅薯,它的潛力確實在畝產千斤之上,隻要播撒在土壤之中,就能蓬勃生長,繁茂無比。一旦實現大規模種植,天下黎民百姓都將因此受益匪淺,紅薯塊莖可供食用,就連藤蔓葉片也能烹調成佳肴,其美味程度超乎想象。”
李德賢聽完,神情由疑慮轉為明悟,他咧嘴大笑:“原來如此,林兄有何打算?”
林小風沉思片刻,語氣堅決地說:“明日我將不再來東宮,而是立即趕回陽曲縣進行紅薯的試種工作,待其培育成熟後再獻給宮中。在此之前,懇請殿下保守這個秘密,以免未成之事引來他人嘲諷與冷眼。”
林小風為人一貫穩重審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涉險,他所追求的是那份實實在在的安穩與寧靜。
當得知林小風即將離京,李德賢瞬間焦慮不安:“不行,林兄,我要陪你一起去陽曲縣。”
林小風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擔憂,輕歎一口氣:“殿下,您不能隨我去。關於公主的事情我已經上報給了陛下,您應該留在這裡守護公主才是明智之舉。況且,這段時間我們的行為已經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朝堂之上必將出現諸多非議。我用獨特的方法救活了八十多名死刑犯,雖然他們身份低微,但此事怎能就此草草了結?尤其是那個郭太醫,定會借機對我進行彈劾,而陛下目前對此尚且一無所知。”
“殿下的留守,既能密切關注朝廷動態,又能為我提供後盾支持。如今我身陷困境,若殿下也執意離去,無疑會使我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但若您能堅守此處,對我來說就是最強大的支持。”
李德賢聽罷,麵色黯然,卻又無法反駁:“好吧,既然如此,你先走一步。你我情同手足,一切但憑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