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親征西方,這樣重大的事件,確實需要一個能力出眾的人來記錄。而項協宏,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可以。”林小風終於開口,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駱華俊,“你隨我去,但必須要遵守紀律。”
駱華俊的神色有些黯然,他低聲道:“我是軍人,戰場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我前半生過得渾渾噩噩,我不想在死前還是這樣……林兄,實不相瞞,我有個兒子,但他現在並不認我。”
林小風聽後,眼中閃過一絲理解的光芒:“這沒什麼,孩子我一天也沒養過,不是個好父親。我們都需要做些大事,讓自己的孩子對我們刮目相看。”
他上下打量著駱華俊,有些擔憂地問:“你的身體……還行嗎?彆是已經被掏空了吧。”
駱華俊淡然一笑:“我已經戒嫖一年,身體沒有問題。以前年輕不懂事,虛度了太多光陰,現在才知道生命的意義。”
“戒掉之後,我才發現自己迎來了全新的人生。無論是練武還是釣魚,我都能專心致誌,不被外界打擾????可以說,我找回了自我。”駱華俊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與自信。
林小風聽後,不由得驚歎:“真沒想到,你竟然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界。”
此時,項協宏也側目看了駱華俊一眼,疑惑地問道:“你??????不行了?”
駱華俊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啊??????難道你也?”
項協宏點了點頭:“嗯??????”
林小風的表情有些呆滯,他看著眼前的兩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你們現在對這種事都這麼坦然了?彆看我,我可是身體健康得不得了。”
項協宏沉吟道:“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早已過了知天命的階段。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之後心靜如水,淡定坦然,對一切都能釋然,徹底灑脫。人性的缺點也因此少了一項。”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業。現在,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事業上。所以,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我們這些熱烈追求功成名就的人來說,這是走向偉大的開端。”項協宏的話語中充滿了哲理與深思。
駱華俊也深表讚同地抱著膀子,閉目點頭:“沒錯,從此不再有束縛,徹底灑脫自在。世間大道,我自有我,超然一切。”
“都怪我年輕時不懂人生真諦,誤入歧途。今日方知我是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釋然與豁達。
林小風捂住臉,悶聲道:“行了行了,你倆以後再切磋人生心得吧。等我通知隨我一同出海,沒有其他事就回家吧。”他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他怕自己一會兒會因為身體健康而開始自卑了??????
駱華俊與項協宏相視一笑,起身抱拳告辭。
夜色漸濃,公主府外的星光璀璨奪目。項協宏與駱華俊並肩而立,仰望著滿天繁星。
“老謝,戰場上似乎用不著你這位文官上趕著記錄吧?”駱華俊開口問道。
項協宏笑了笑:“他們沒我記得好。而且,我也能看著老爺。戰場上的情況誰說得清呢。”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你呢?以你現在的身板,恐怕也乾不過那些年輕人了吧。”
駱華俊苦澀地笑道:“什麼乾不乾的,我的功夫已經過時了。我這一身戰場上的功夫,以後也不會有人再學了。以後用的都是槍炮,就連謝洪信都已經不練刀劍了。”
“此番謝洪信都去護著老爺,我豈能不去?”駱華俊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況且,我也不希望老爺出現意外。他給了我第二條命。”
項協宏仰頭喃喃道:“第二條命??????在陽曲縣裡,誰不是呢??????”
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突然,項協宏用肩膀撞了撞駱華俊,悄聲問道:“哎,你什麼時候開始的?”
駱華俊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一年多前吧??????突然就不行了。我還以為人是慢慢老的,結果衰老卻在一瞬間??????你呢?你什麼時候?”
項協宏感慨道:“半年前吧。沒有了那種世俗的欲望。”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還能縮回去!?彆嚇我啊,那不成太監了麼?”
駱華俊苦笑道:“我問過郎中,這是正常情況。”他掀起了衣服下擺,露出了自己的情況,“看到了吧。”
項協宏瞪大了眼睛,驚訝地說道:“天哪,還真是!”然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次日清晨,乾清宮內氣氛莊重而肅穆。林小風端坐在李德賢的身前,神色凝重地說道:“陛下考慮的如何了?”
李德賢拿起身前的奏表,邪魅一笑:“那還用說麼?朕盼著這一天已經盼了太久了!”他的眼中閃爍著期待與激動。
“那陛下準備何時出發?”林小風繼續問道。
“最快半月,最晚不過一月。”李德賢碎碎念道,“昨日父皇同我說起此事,他希望太子監國並由他照看。朕想這樣處理再合適不過,手上的一些大小事都要交給太子讓他早日熟悉。”他看向林小風,“倒是你,父皇說你也要去。朕看你就彆去了。”
李德賢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老林啊,不是朕瞧不上你。你這身板到了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朕還怎麼活啊!父皇沒你也不行啊。朕看他三天兩頭就往陽曲縣跑,整天容光煥發的。不如你就留在家裡等著朕凱旋歸來,豈不美哉?”
林小風笑著擺手拒絕了他的提議:“此事陛下不用再提了。父皇欽點我陪同陛下參戰,並與我同去的還有兩千精心訓練過的錦衣衛。”
“錦衣衛?”李德賢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帶兩千錦衣衛乾嘛?費列羅和聖城早已屯兵,再加上這次船隊出海的人數,應當已經夠了。況且,錦衣衛一共五千人,這五千人的分布朕都知道。你那兩千人,什麼時候練的?”
林小風解釋道:“這都是父皇的意思。在陽曲縣,我們精選了兩千士兵充作錦衣衛。實際上現在錦衣衛的人數一共有七千餘人。隻不過父皇不希望陛下早知道,他想等出海的時候,再把這支奇兵亮出來給陛下一個驚喜。”
“驚喜?”李德賢狐疑地打量著他,“朕總感覺這裡麵透著一股子不對勁。你跟父皇,不會有事瞞著朕吧?他有事沒事就往陽曲縣跑。”
林小風隻是笑而不語,這更讓李德賢感到異常和心癢難耐。他開始琢磨著,等出了海再好好問問老林,這其中定有蹊蹺。這次說不定,還有父皇在一塊瞞著他!
想了一會,李德賢坦然道:“既然你不說,那朕等你主動開口。這件事暫時還未公告大臣,朕先不準備在明日朝會上公布。雖然父皇退位之時早有旨意,但畢竟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朕貿然出海,肯定會遭到集體反對。你留在這,朕把他們挨個叫來,咱們各個擊破,免得後麵又生出麻煩。如何?”
“陛下英明,臣領旨!”林小風躬身應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場大戰的序幕已經緩緩拉開,他將與皇帝一同見證這曆史的時刻。
誠如李德賢所想,出海的阻力還是在的。不過,林小風卻早有準備,他深知真正的挑戰並非來自那些已被擺平的重臣,而是這場未知的旅程本身。
在靖江帝的支持下,隻花費了一日的功夫,林小風便與朝中的關鍵人物重新談了一遍,穩固了出征的基礎。至於其他官職不高、職責不重的官員,他們的意見已無法左右大局。
時光匆匆,二十日後,江陵港的船隊已經蓄勢待發。五艘威武的鐵甲艦昂首挺胸,宛如海上的巨獸,領銜著龐大的船隊。海上,補給船隻如繁星般密布,它們將隨行提供必要的物資支持。
百官齊聚港口,他們的身影在朝陽的映照下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們簇擁在靖江帝身後,仿佛眾星捧月。而靖江帝身旁,李涵淼、王景文等人陪同,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定與期待。
李德賢一身戎裝,英姿勃發。他與林小風並列而立,宛如兩根擎天巨柱,支撐著大虞的明天。他們身側,是陪同出行的大隊人馬,每一個士兵都精神抖擻,眼中閃爍著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渴望。
靖江帝緩緩走至二人身前,他抬頭仰望著那艘仿佛能遮天蔽日的巨艦,心中無比感慨。他仿佛看到了大虞的未來,在這片廣袤的海洋上,一代新人將勝過舊人,他們將書寫屬於自己的傳奇。
“德賢,此戰朕唯有一句,穩紮穩打,步步為營。隻要不貪功冒進,則勝券在握。”靖江帝的聲音在海風中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砸在眾人的心上。
李德賢鄭重點頭,他的眼神堅定而果敢:“父皇放心,這正是兒臣心中所想。這些年我們已經對教會的熱兵器裝備摸底得差不多了。五年之內,我必能克敵而還!”
靖江帝再次點頭,他的目光在李德賢和林小風的臉上流轉,仿佛要將他們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裡。他再次叮囑道:“你心中有數,朕也就不再多言。朕的話,你要謹記在心。你且先上船吧,朕有事要囑咐小風。”
李德賢重重地拍了拍林小風的肩膀,這是戰友間的默契與鼓勵。他朝著眾人揮手致意後,轉身登上了那艘威武的巨艦。其餘人馬緊隨其後,他們的腳步堅定而有力。
靖江帝目送著李德賢的背影消失在甲板上,然後才收回目光轉向林小風:“五年??????他說要五年才能打下來,看來德賢確實做好了穩紮穩打的打算。但五年時間太長,朕等不了。”
林小風試探著問道:“那父皇認為多久合適?”他深知靖江帝的雄心壯誌和對勝利的渴望。
“五個月吧。”靖江帝沉吟片刻後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時間限製,“早打完早回家,能不能做到?”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小風,仿佛在等待一個承諾。
林小風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搖頭道:“好像不能。”他並非不想滿足靖江帝的期望,而是深知戰爭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
靖江帝一甩袍袖,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真是沒出息!朕親自幫你監督練兵,那些錦衣衛早已是精銳中的精銳。若是換做朕親自前去,用不了三個月就能凱旋而歸!”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林小風的期許和鞭策。
林小風猶豫了片刻後終於開口道:“其實按兒臣所想,步步為營並非良策。”他抬頭看向靖江帝,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有剃刀會作為內應,完全可以將大量情報泄露給對方。通過小敗來謀求一場大決戰,這樣的策略或許能更快地結束戰爭。”
“此戰一成,教會再無翻身之力。而且我們可以真真正正地在海外展現武力、震懾諸國。”林小風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如果是穩紮穩打的話,恐怕效果會差很多。況且??????”他頓了一頓,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辭。
這確實也是個不錯的方案,快速且有效,隻不過有些風險且不可控。靖江帝聽後頻頻點頭表示讚同:“況且什麼?繼續說下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林小風的完整計劃。
林小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心中的想法:“況且難得出去一趟,兒臣想趁機壯遊一番。”他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難得出國一趟,自己還是開西海的主要功臣。如果不趁機旅旅遊的話,那豈不是白活一世?”他的話音剛落,便引來一陣海風,將他的發絲吹得淩亂不堪。但這並不影響他眼中的堅定和期待。
然而,靖江帝卻眉頭緊鎖地打斷了他的遐想:“放肆!這是戰爭!哪怕我們占據了完全的優勢也決不能放鬆警惕!傲慢會害死你!”他大聲訓斥道,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嚴厲,“你行事一向謹慎,但到了海外更要加倍小心!”靖江帝說著眼眶略微泛紅,難掩憂色,他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艱難險阻和生死離彆。對於一個掌控天下的帝王而言,權力之巔的退位固然令人難受,但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親如兒子的林小風和李德賢即將遠赴重洋、身臨險境。
林小風被靖江帝的擔憂和關心所感動。他神色一凜,沉聲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充滿了堅定和力量。他知道自己肩負著重要的使命和責任,不能辜負靖江帝的期望和信任。同時也要為了自己的安全和家人的幸福而加倍努力。
看到林小風如此鄭重其事地承諾下來,靖江帝心中的擔憂也稍微減輕了一些。他欣慰地拍了拍林小風的肩膀:“好!那就去吧!記得遠離戰場、保護好自己。”他再次叮囑道,“德賢如果能得一場大勝、打得教會永不翻身的話,相信他未來的功績一定能超越朕。”說到這裡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和自豪。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和林小風都是出類拔萃的人才,他們一定能夠創造更加輝煌的未來!
林小風聽後微笑回應:“想要超越父皇可謂難上加難。在兒臣眼中古之聖君、未有一人能比肩父皇。”他的話雖然有些恭維的成分在裡麵,但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和尊重。因為靖江帝確實是一個英明神武、功勳卓著的帝王,在大虞的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靖江帝被林小風的話哄得心中暗喜,但表麵上仍然保持著嚴肅的神態:“注意分寸。”他提醒道,仿佛不想讓林小風過於驕傲自滿、忘乎所以,“此戰雖然重要,但你們的安危更加重要。切記不可貪功冒進、以身犯險!”他的話音中充滿了關切。
“兒臣明白。”林小風正色回應道,同時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愛妻李涵淼,“夫人,我走了之後你要多陪陪父皇。”他溫柔地囑咐道,“父皇喜歡長居陽曲縣,你可以經常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他知道李涵淼是一個聰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子,一定能夠替自己照顧好靖江帝。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交給你。”林小風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家中東廂房旁有一個倉庫,你記得一個月後開始每天把倉庫裡的折子遞交給父皇。”他詳細地交代著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和具體做法,“那些都是我寫的請安折子,夠父皇連看兩年不重樣的了。記得按順序遞交,並且注意分類和節日特彆版本的處理。”他生怕李涵淼會搞錯或者遺漏了什麼細節問題。
聽完丈夫的交代後,李涵淼感到有些風中淩亂:“都出海了還有必要這樣嗎?”她不解地問道,“你以前還經常給我寫情書、說情話呢!現在怎麼連給父皇的請安折子都提前準備好了?”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調侃和醋意,瞪了林小風一眼,嗔道。
林小風年輕時,的確經常給李涵淼寫情書,說情話,但自從成親後,尤其是近幾年他越發忙碌,這樣的舉動就越來越少了。如今,他更是把寫情書的勁頭用在了給靖江帝寫請安折子上,這讓李涵淼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林小風卻認真地解釋道:“你知道的,我自從二十幾歲離開父母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每當看到弘裡他們,我總是會想起我的生身父母,那種遺憾和思念是無法言喻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情感,“所以,我不想再讓自己對父皇有任何的疏忽和遺憾。這些請安折子,就像是我每天都在向他問候、彙報一樣。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彌補一些我無法親身陪伴在他身邊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