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郭天陽雖然滿心疑惑,但也不敢多問,隻能遵命行事。
“高時明回來了嗎?”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急切。高時明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掌管內府二十四衙門,職位高於郭天陽,也是林小風信任的人。他沒有辜負林小風的期望,在曆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後,高時明見大勢已去,自焚殉國,忠心耿耿。此前他奉旨前往山東,去慰問假稱墜馬受傷的劉澤清。按時間計算,他應該已經回來了。
想到劉澤清,林小風就恨得牙癢癢。在明末的武將中,他最可恨,殺良冒功,與匪無異。他讓百姓遭受燒殺搶掠之苦,事後還縱火嫁禍給流賊。如果有人彈劾他,他就派人刺殺對方,再用重金賄賂朝中的閣臣,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他手握一萬五千兵馬,如果聽從朝廷的調遣,一定能成為一支奇兵。
“回陛下,高公公已經在門外候旨了,見陛下在休息,所以沒敢打擾。”郭天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聽到這句話,林小風心裡感到一陣溫暖。縱觀整個大明,真心希望他安好的人寥寥無幾。後宮有幾位,朝堂上也有幾位,剩下的就是這些太監了。他們雖然身份卑微,但卻是最忠誠的仆人。
“讓他進來吧。”林小風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溫柔。
“遵旨。”郭天陽連忙應聲退下。
門外的高時明快步走進大殿,跪拜道:“奴婢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顯然是對皇帝的敬畏之情。
高時明膚色蒼白,給人一種詐屍的感覺。他的五官端正,除了說話稍微帶點娘娘腔外,與常人無異。但他的忠誠與智慧卻是林小風所倚重的。
“見到劉澤清了嗎?”林小風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
“回陛下,奴婢觀察劉澤清身上並無傷痕,似乎是詐傷。”高時明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肯定。
“我早就知道了,他沒給你銀兩嗎?”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
高時明感到背脊發涼。皇上怎麼知道百裡之外的事情?他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雙手舉過頭頂:“陛下,這是劉澤清贈給奴婢的銀兩,奴婢一分未動。”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惶恐與不安。
“收下吧,收下吧!”林小風釋然地笑了。如果高時明沒收錢,他下一步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了。這筆錢將成為他誘使劉澤清前往南京的誘餌。
見高時明一臉茫然,林小風解釋道:“既然劉澤清不願來京師勤王,那就讓他去南京吧。”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我已經決定讓太子去南京監國。所以,我賜給你一道中旨,你再去山東一趟,讓他隨太子一起去南京。”
中旨?高時明的腦袋還沒從收銀的恐懼中恢複過來,又被這個詞震住了。明朝的聖旨有嚴格的規定。皇帝下詔給六部和內閣後,內閣會根據皇帝的意思起草詔書,六部則提供法律谘詢。如果詔書違反了法律或祖訓,他們可以將聖旨駁回。皇帝認為無誤的聖旨會送到司禮監進行查驗和蓋章批準。批準後的聖旨會交給內閣,內閣再將聖旨送到禦史台署名。署名後的聖旨會被送到內府加蓋官印。這就是聖旨的流程。而中旨則是直接發出的詔書,繞過了六部和內閣。在明朝,無視聖旨的官員下場會很淒慘。相反,無視中旨的官員不僅不會受到彈劾,甚至當皇帝責怪他們時,內閣和六部的官員還會幫他們求情。
高時明想了想後說:“陛下,劉澤清拒不奉詔勤王,他可能也不會聽從中旨去南京。”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與不確定。
林小風微笑著說:“以他貪生怕死的性格來看,他怕是會求之不得呢。”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記住了,兩天後讓他在鐵門關一帶等候,到時候和太子一起乘海船去南京。”
剛從濟南府回來的高時明滿身疲憊,隻想飽餐一頓然後好好睡一覺。但皇帝的一句話讓他瞬間振奮起來。
“是。”他高聲應道,聲音中帶著幾分堅定與決絕。
“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你快去用餐吧,吃完飯後立刻出發。”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與催促。
“奴婢遵旨。”高時明轉身之際幽怨地瞥了郭天陽一眼然後匆匆離去。人比人氣死人啊!雖然郭天陽的職位不如他高但他卻經常陪伴在皇帝身邊。這種信任是他求之不得的。但他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他必須去完成皇帝交給他的任務。
待高時明離開後,林小風再次囑咐郭天陽:“記住了,明天早上擬一道聖旨:山東總兵劉澤清拒不奉詔,其罪當誅。凡斬殺劉澤清者,官升三級,賞金千兩。”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冷冽與決絕。
“皇爺,劉澤清擁軍自重,恐怕不容易殺啊。”郭天陽小心地提醒道。他深知劉澤清的勢力與狡滑,想要殺他絕非易事。
林小風自然知道這一點,如果容易殺的話,曆史上的林小風早就已經斬了他了。想要殺他,必須得用計。而這個計謀他已經準備好了。
“立刻擬一道聖旨,令關遼登津水師總兵易象離出動五十艘艦船,在鐵門關等候太子駕臨,隨後護送其前往南京。”林小風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完成了所有事務之後,林小風站在窗邊,凝視著窗外漸漸沉寂的宮廷,心中開始重新籌劃他的計劃。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堅毅而深邃的眼神。太子前往南京,這是朝堂上共同商議決定的策略,雖然內閣和六部的人沒有變動,但這道詔令也應當順勢發布,以確保大局的穩定。
水師總兵易象離,是一位忠君之士,他自幼就跟隨舅舅黃龍在遼東抵抗建奴,曆經風霜,戰功赫赫。當李自成攻破北京時,他率軍南下,鎮守鎮江,誓死保衛這片土地。弘光帝駕崩後,他誓死不降,再次率領水師南下,進入舟山,輔佐隆武皇帝,展現了他無比的忠誠與勇氣。然而,最終因兵敗,他自殺未遂,被清軍所害,他的英勇事跡令人扼腕歎息。
林小風深信,易象離一定會按照他的旨意行事,他的忠誠與執著是無可置疑的。然而,唯一的變數就是劉澤清。這個人狡詐多端,善於見風使舵,萬一他不上當,那麼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林小風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盤算著如何應對這個棘手的問題。
思索片刻後,林小風轉過身來,對身旁的郭天陽說:“郭天陽,發布給劉澤清和易象離的詔令,都要加上一句話,就說拖欠的軍餉已經交給太子,屆時太子會代朝廷補發。”他的語氣堅定而決絕,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明軍缺乏財資,這不僅僅是劉澤清一個人的問題,大明所有的軍隊都麵臨這樣的困境。用太子和軍餉作為誘餌,即使他們不去南京,也一定會去鐵門關領取軍餉。這樣,變數就變成了定數,林小風的計劃也將更加穩固。
“去吧,命令內閣立刻擬寫詔令,並且召見公孫遇春來見我。”林小風揮了揮手,示意郭天陽退下。他深知,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不久之後,公孫遇春穿著大紅朝服,滿懷期待地來到了偏殿。他的步伐輕快而有力,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對未來的憧憬和渴望。郎繼武和顧朝生都肩負著重要的任務,現在輪到公孫遇春了,他感到無比的榮幸和激動。
明朝的錦衣衛,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穿飛魚服,飛魚服也不是他們的常服。比飛魚服更尊貴的,還有蟒服和鬥牛服,這些都是皇帝的賞賜,受賞者可能是文官,也可能是武將。總的來說,這是一種榮譽,清朝的黃馬褂與之相似。公孫遇春是林小風元年考中的武進士,當時他已經年近四十。雖然步入中年,但他的體態保持得很好,麵頰消瘦,雙目炯炯有神,透露出一種不屈不撓的堅韌氣質。
“錦衣衛指揮同知公孫遇春參見陛下。”公孫遇春走到林小風麵前,恭敬地行禮道。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透露出他對皇帝的敬畏和忠誠。
“起來吧。”林小風仔細觀察他的狀態,然後問道:“京師的三千錦衣衛,他們的戰鬥力如何?”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顯然對錦衣衛的現狀並不滿意。
公孫遇春沉吟片刻,麵色凝重地說:“陛下,錦衣衛早已名存實亡了。內部普遍存在吃空餉的現象,不要說監察百官,就是與普通士卒戰鬥,也未必能勝。”他的話語中透露出無奈和痛心,顯然對錦衣衛的現狀感到深深的憂慮。
“郎指揮使對東廠言聽計從,錦衣衛處處受其轄製。又因為欠餉嚴重,有本事的下屬早已另尋出路。剩下的人要麼是老弱病殘,無處可去,隻好留在錦衣衛,至少還有口飯吃;要麼就是混日子,得過且過。”公孫遇春的話語中透露出對錦衣衛現狀的深深不滿和無奈。
林小風對公孫遇春的話並不感到意外。如果錦衣衛還有一戰之力,大明朝也不至於迅速滅亡。他深知,錦衣衛的問題並非一朝一夕所能解決,但他仍然希望能在自己的努力下,讓這支曾經的精銳之師重新煥發光彩。
“錦衣衛都能使用火器嗎?”林小風突然問道,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銳利的光芒。
“回陛下,錦衣衛每年都有考核,火器、弓弩、近戰、騎馬都是必考項目。雖然成績有造假,未能精通,但熟練使用還是沒問題的。”公孫遇春回答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自信,顯然對錦衣衛的火器使用能力有著一定的了解。
很好!林小風釋然了,錦衣衛雖然劣質,但總比三大營要好。他深知,在當前的情況下,他必須充分利用手中的每一份資源,才能確保大局的穩定。
“錦衣衛內部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我有關於流賊的事情要問。我聽說流賊有一首詩,你知道嗎?”林小風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深邃的光芒,顯然對流賊的問題十分關注。
公孫遇春沉吟片刻,“陛下,臣不敢念。”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和擔憂,顯然對流賊的詩有所顧忌。
“無妨,我想知道。”林小風揮了揮手,示意公孫遇春念出來。他深知,隻有了解敵人的思想動態,才能更好地製定應對策略。
“是,”得到林小風的允許後,公孫遇春小心翼翼地念道:
“早上求升官,晚上求苟合,近來貧苦百姓難以存活。”
“早早打開城門迎接闖王,保證大小官員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打開城門迎接闖王,闖王來了不用交糧。”
“吃他娘,穿她娘,吃著不夠還有闖王。”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這首詩充滿了對流賊的諷刺和挖苦,但同時也透露出百姓對現狀的不滿和無奈。林小風跟著公孫遇春念了一遍,又默念了幾遍。熟悉之後,他問:“公孫遇春,如果我改這首詩,在京師傳遍需要多久?”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和決絕,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改詩?”公孫遇春撓頭疑惑。流賊的詩是禁詩,能改成什麼樣?但作為臣子,他不敢多問。錦衣衛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思考片刻後,他回答:“如果朗朗上口,最快需要兩天。”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自信,顯然對自己的判斷有著一定的把握。
“好!你記下來,我現在就改,前麵不要,直接從後麵改。”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和果斷,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公孫遇春不敢怠慢,取出隨身攜帶的筆紙記錄。隨身攜帶筆紙是錦衣衛的老傳統了,他從未忘記。他小心翼翼地記錄著林小風的每一句話,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林小風剛說了一句,公孫遇春幾乎要跪下。如果不是在皇宮裡,他有十足的理由懷疑皇帝是假的。這是改詩嗎?分明是在為流賊做宣傳!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仍然強忍著沒有問出來。
“陛下,這.這不妥吧?”公孫遇春不得不問,但也不敢多問。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和擔憂,顯然對林小風的決定感到十分不解。
“彆急,後麵改了。”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從容和自信,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殺兒子,搶婆娘,房子糧食全燒光。”
“來得快,走得忙,留下一地好二郎!”
“不種地,不墾荒,來年全家淚汪汪。”
林小風自己念了幾遍,詞句都很順口。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快安排人在京師傳唱。”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絕和果斷,顯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遵旨!”公孫遇春恭敬地回答道。他深知,林小風的每一個決定都至關重要,他必須全力以赴去執行。
然而,就在公孫遇春準備告辭的時候,林小風卻突然站了起來。他穿著帶有補丁的龍袍,緩步走到公孫遇春麵前。公孫遇春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說:“陛陛下,臣惶恐。”
“彆惶恐,我還有兩件大事要交給你。”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溫和而堅定的氣息,他顯然對公孫遇春有著充分的信任和期待。
“請陛下吩咐。”公孫遇春恭敬地回答道。他的心中充滿了激動和期待,期待著能為林小風分擔更多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