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胡同裡都是些居民小院,巷道七繞八拐,隨處可見雜亂無章電線從路上方橫插過去,散養貓狗隨處拉屎,一不小心就會踩上中獎。
“喲,程家小子回來了,快回去吧,你姥姥說不定還在等你呢。”
“對啊,不過今天有輛黑車子停在你家門口,那車可真長,一看就貴,我隻在電視裡看過那種車。”
槐樹下打牌老人看見了程妄,紛紛和他打起了招呼。
程妄聽到最後一句話,眉頭不由一皺,進了自家小院後,果然看見他姥姥沒在平時藤椅上坐著。
進了內屋,程妄把手上東西放下,走到他姥姥屋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沉聲叫了一聲“姥姥。”
裡麵人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程妄心中有些煩躁,他走到屋外小院裡,從包裡掏出煙點上,黑暗中猩紅亮點在他指尖跳動,然後,他撥通了電話給那邊打去。
“你今天來我家了?”
電話剛接通,他就毫不客氣冷聲問道。
沈彬在那邊勸說:“小妄,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姥姥,但是她年紀大了,撫養你實在力不從心,而且老人也需要照顧,你回來,然後我派人專門照顧她老人家,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程妄冷冷一笑:“屁兩全其美。”
沈彬一噎,他這個外甥性子冷雖冷,但是嫌少聽他爆粗口,這樣毫不客氣打他臉還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還是有疙瘩,但是那是你親媽,母子連心,等她想通了就好了,而且我也看得出來,她對你也是有愧疚,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程妄深吸一口氣,眉眼在煙霧繚繞中看不分明,他低頭彈了彈指尖香煙,語氣冷淡。
“我有媽,我和她沒什麼關係。”
“小妄,我知道當年事不是你錯,你媽媽隻是走不出來那個心結,隻要你....”
“夠了。”程妄揉了揉眉心,臉上多了幾分倦意,似是不想提起這個話題。
“總之,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程妄視線漫無目望向夜空,手中香煙即將燃儘,而他自己卻無知無覺。
“舅舅,我知道你平時對我照顧。”
他頓了頓,似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說:“但是如果你還想要我叫你一聲舅舅,就彆再提這種話,我自己路我知道該怎麼走,也不後悔。”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傳來一聲長長歎息,“好吧,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房間後,程妄將書包放在桌上,習慣性去打開電台收音機,然後調到自己常聽那個頻道,
頻道正放著一首很老歌,他也忘記了名字,但是總覺得自己小時候聽過,應該是從他媽口中。
程妄從壺裡倒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儘,然後看著空掉杯子,沉默不語。
準備上床睡覺時,程妄目光掃到一旁放著書包,不知想到了什麼,拉開拉鏈從裡麵拿出那封被夾在書裡信封。
他單手枕著腦袋,一隻手拿起信封舉高,左右看了看,然後拆開後捏起那張薄薄紙看了起來。
他看信速度很快,幾乎可以說是一目十行,當看完最後一個字時,看見那個署名,是他不認識人,但應該是個女生名字。
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撕掉了信封後就扔到了垃圾桶,然後關燈睡覺。
..
“阿嚏。”
宋明望打了個噴嚏,這幾天感冒讓他鼻炎犯了,鼻子塞他呼吸困難,說話也悶聲悶氣,心情自然不好。
又想到下午放學要和他媽去那個什麼武館,心情就更不好了。
今天程妄沒來學校,這回不是曠課,而是正兒八經請了病假。
中午吃飯時候有不認識女生把宋明望攔住了,開口就是劈頭蓋臉責問,問他到底送情書沒。
宋明望聽她話才依稀記起是有這麼回事,“當然給了。”
“真嗎?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乾嘛。”
“那你再幫我問問。”女生有些不死心,“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他總該和我說說啊,我聯係方式都寫在上麵了。”
“我不要。”
“我筆記都給你看了,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是不守信用。”
“我隻答應了幫你遞情書,其餘又不管我事。”
女生一看這樣不行,於是咬牙誘惑他,“我還錄了方老師上課錄音。”
方老師就是那個年紀物理組長,宋明望聽過一次他公開課,很喜歡他講課方式,比他班物理老師好了不止一倍。
“成交。”他隻稍做猶豫就做出了決定。
“不過得等他來學校再說,他請假了。”
“好。”
下午放學宋玉蘭開車來接宋明望,母子倆坐在車裡,她從後視鏡中看了看宋明望,忍不住問道:“你鼻子怎麼回事?怎麼那麼紅?”
“感冒了,鼻子癢,然後我就揉它,就變成這樣了。”
“不是被打就好。”宋玉蘭在這方麵十分操心,“等會媽媽去給你買點藥。”
武館是宋玉蘭自己托人找,叫龍威武館,名字取相當霸氣,其實就是個小武館,是個姓吳中年人開,平時去練都是些學生,教練也沒有多少。
但是據說這個姓吳老板有些真東西,所以宋玉蘭才心動了。
一進武館,宋明望就覺得有些寒酸,場地不大也不小,木質地板上擺放著許多軟墊,有許多學生都在各自練各自,身邊大多數都有專門師傅指導。
整體還是比較乾淨,最中央牆壁上貼著一個大大書法字,寫著“龍威”兩個字。
“吳大師。”宋玉蘭看見不遠處正在指導學生出拳中年男人,猶豫了半天,最後選了這種比較能夠顯示尊敬稱呼。
吳豐愣了愣,回頭看見了他們,然後吩咐了那個學生幾句,便朝他們走來。
“不用叫我大師,叫我名字吳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