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不做花娘,奴家打柴,燒炭,幫工洗衣,都會想辦法賺銀子。奴家縱使日日操勞,也想活得清清白白。”
接了銀子,那就代表著還有希望。
鬆開嘴唇,她嘴角滲出血絲,瘦弱單薄的身子,在月色中顯得越發憔悴無力。
徐牧沉默立著。
有晚風吹起,亂了小婢妻的秀發,也亂了他的心緒。
他猶豫著,終究是伸出了手,握住了裹滿濕汗的十四個銅板,也間接握住了姑娘的手。
小婢妻瞬間紅了眼睛,遙遙想起那一年差點摔下山崖,她的父親也是如此,朝著她伸出了手,用力握住,救她於危在旦夕。
“謝謝徐郎,謝謝徐郎!”
“回屋吧。”徐牧歎了口氣,隻覺得手裡的十四個銅板,如同灌了鉛般的沉重。
“徐、徐郎,奴家煮了芋羹。”
待走入屋,小婢妻急忙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粗碗,小跑過來。
粗碗裡,是煮成糊糊的芋羹,滿得快溢出來。以現代人的目光,著實有些難以下咽。但並非說是小婢妻的廚藝有問題,而是古人的吃食,原本就如此。
條件好些的,會和成野菜粥,撒一些肉絲上去。
至於稻米細麥,當然也有,不過都是富貴老爺們的專屬,尋常百姓,大多隻吃芋薯類的根莖塊。
接過芋羹,徐牧剛吃了兩口,便覺得像吞蠟一般,難以下咽。
又怕小婢妻多想,隻得一口氣猛吸下去,還不忘假裝痛快地抹了抹嘴巴。
小婢妻急忙又端來一碗熱水,放到桌上以後,脆生生地退在一邊。
“不用如此的。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薑姓,薑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小婢妻抬起頭,目光微微錯愕,“徐郎懂詩文?”
“略懂一些。”徐牧站起來,原本堆到嘴邊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原本的意思,他是想給薑采薇一些遠行盤纏,隨後便一彆兩寬,不再有瓜葛牽連。
但現在薑采薇的模樣,但凡他敢說出來,估計都會傷透這個姑娘的心。
再者,身上的那丁點碎銀,根本不足夠讓薑采薇做安家之用。
“明日不用早起打柴,我放了些銀子在被褥下,買一床被子,添些家什。”
“徐郎,銀子奴家能賺的!”聞聲,薑采薇大急,聲音過於激動,已然隱隱帶著哭腔。
她是怕這銀子一收,很有可能,過幾日便被賣掉。
徐牧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我的意思,是讓你幫著我買,畢竟沒床被子,我回家睡得也不舒服。”
“奴、奴家明白了。”薑采薇聲音慢慢放鬆。
“那你早些安歇。”
薑采薇立在一邊,不敢開口挽留,她生怕又惹徐牧不開心。
徐牧走出破院,往前走了近百步,才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回頭去看。
果然,隔著木窗,他看見薑采薇可憐兮兮地端起瓦罐,將最後一丁點芋羹倒入粗碗,大口地吃了起來。
“牧哥兒,你那小婢妻一日交二十文,一月便是六百文……”
徐牧瞪了一眼,驚得司虎急忙捂住了嘴。
他的牧哥兒,以前可是見錢眼開的主,乖乖,可真是被打壞腦子了。
“司虎,去抱些乾草,今夜便睡那邊吧。”徐牧歎著氣,指著離家不遠的一處舊牛棚。
穿越三日,便睡了三夜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