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色昏黃。
徐牧一行人才繞開難民,狼狽地奔襲到了望州城下。
慶幸是營兵接防,城門附近的難民,已經被一身袍甲的營兵,蕭清殆儘。
“開、開城門!”徐牧還沒開口,馬車後的李小婉,已經帶著哭腔,高聲喊了起來。
在奔逃的一路上,她所見到的慘像,足以讓她幾個日夜,不敢閉眼睡覺。
死了很多人,無頭的,斷肢的,被刨腹的,吊在樹上的,趴在溪河裡的……
她生於官宦世家,自小看到的都是富貴人的生活,哪裡見過這等光景。
“開城門啊!”範穀和汪雲也急聲大喊,比起李小婉的表現,他們更加不堪,範穀還好些,汪雲已經嚇得褲襠都濕了。
徐牧沉默地坐在馬車上,旁邊共乘一騎的周遵周洛,也儘是一臉擔憂的神情。
若是無法入城,天色晚了又趕不回莊子,荒山野外,會極度危險。
三四隊守城的營兵,滿臉蕭殺,領頭的都尉舉著火把,冷冷走近之後,麵色越發地沉。
“哪兒來的人!”
“四通路,老馬場。”徐牧語氣冷靜。
若是麵前的都尉多疑些,指不定就要把他們趕走。
“可知望州有災!此時入城作甚!”
“找府官!我乃是官眷!”李小婉搶聲道。
徐牧暗罵了句白癡。
果不其然,無法拿出官眷公證的李小婉,在幾隊營兵的冷視下,嚇得急忙縮回馬車裡。
“官爺兒。”徐牧堆上笑臉,急忙下了馬車,心疼地將小半袋銀子,塞到都尉手裡。
“官爺,我是四通路小酒坊的東家,你瞧著我馬車上的酒,這生意要是再不開,莊裡人得餓死了。”
都尉接過銀子,拋了幾下之後,臉色稍稍緩了下來,待又檢查了一遍私酒,確認無問題之時,才麵無表情地點頭。
“入城小心些,莫要亂攪事情。務必記得,須儘快出城。”
“官爺放心。”
“入吧。”
徐牧鬆了口氣,讓司虎緩緩駕起馬車,駛過護城河上的懸索橋,一行人,總算有驚無險的,入了望州。
“這些營兵!真不講理!”李小婉還在生氣,喋喋不休了一陣,又突然想起什麼。
“喂,徐坊主,先去官坊那邊!”
“我正是這麼想。”徐牧乾脆利落地點頭。
一想到這三個祖宗馬上要剝離關係,他就忍不住地很開心。
“牧哥兒,都無人了。”
馬車駛過斑駁的石板路,不同於往日,原本的繁華的鬨市街,一下子變得空落落起來。
要知道,以前在望州的時候,即便是深夜了,都會有不少小攤販,支起攤兒,賣些煮麵以及雜糧糊糊。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舉目之下,死寂得可怕,偶爾有酗酒的老酒鬼,趴在冰涼的石板上,發出撕裂胸膛的咳嗽聲。
“才黃昏天,連巡街的官差都不見了。”周遵顫聲吐出一句。
徐牧麵色發沉,不敢再耽誤,讓司虎催了馬,繼續往官坊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