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間,那襲熟悉的厚重人影,重新騎了匹新馬,緩緩踏步而出,層層的黑色袍甲,迎著夜風,被陣陣拂動。
“洪棟。”徐牧凝住眼神。
他也想不到,這等不死不休的敵人,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直娘賊!”司虎爆吼一句,將拖地的長馬刀瞬間揚起,夾著馬腹便往洪棟衝去。
“護住馬車。”徐牧冷著臉,低喝了句,將長劍橫在身前。
穿越成一個芻狗棍夫,他不懂劍法,隻能憑著感覺去刺砍,左右這些山匪,也不過是泛泛之輩。
有一幫子逃難的百姓,剛好急急走來,見著被剪道之後,又驚得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山風冷了起來。
司虎的長馬刀,已經撞上了洪棟的大刀,鏘鏘之音後,不時有迸濺的火星,在遠處若隱若現。
“那是老馬場的小東家!砍了他,給二大王報仇!”
二十餘個山匪,從前方的黑暗中,迅速露出身子,即便臉上遮著麻麵,但眼睛裡透出的目光,如同餓狼一般。
“車後便是女眷。”徐牧艱難咽了口唾液,“家國不幸,我等隻有拿起武器,擋殺來犯之敵!”
“呼!”
周遵和周洛率先抬弓,箭矢射去,便將先頭的兩個山匪,射殺於半途之中。
周福和小廝各自靠著背,揮舞著手裡的武器,擋著衝殺來的山匪。
範穀和汪雲,膽怯地躲在後方,不時用長棍往前捅,居然偶爾能把一兩個近些的山匪,捅翻在地。
喀嚓——
將長劍刺入倒地的山匪,忍住胸口的反胃感,徐牧橫著長劍,不斷繞著馬車,將近前的山匪,一一逼退。
馬車廂裡,周家女眷的哭聲,越來越大,連曾經不可一世的李小婉,也變得哭叫連連。
“東家,人太多了。”周遵垂著一條受傷的手臂,顫聲開口。
無法再開弓,他隻能將樸刀綁在手上,配合著用刀殺敵。
前方,司虎的怒吼,一聲接著一聲炸在夜空,勝負未卜。以先前的遭遇來看,那位洪棟也並非是等閒之輩。
“五馬。”周福雙目赤紅,最後一個走堂小廝,在他的麵前,被山匪一刀剁了頭,噴著血花,軟綿綿地睡了下去。
“東家,擋……不住了。”
抬著弓的周洛,身上紮著三四支石鏃箭,一邊說話,一邊咳著血。
徐牧咬了咬牙,避開身子後,將長劍狠狠捅入一個山匪的肚腹。
四十裡逃難,眼看著都要回到莊子裡,卻要折在這裡。
“什麼聲音?”周福推開一個山匪,抹了一把臉後,顫聲開口。
“腳步子的聲音。”
“這哪裡還有人會來,莫非又是吃人的難民?”
離著望州城四十裡路,難民不可能會追來。
徐牧臉色頓愕,急忙抬起了頭。
恰好月色鋪下,遠遠的,他便看見,他的那位小婢妻,用麻布係了頭發,提著一把老柴刀,急急跑來。
在她的後麵,一張張熟悉的臉,也緩緩顯露出來,一臉膽氣的陳盛,戰戰兢兢的尤文才,焦急的喜娘……
“當家的!”
薑采薇帶著哭腔的聲音,割破了遠處死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