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司虎所言,這並非是大凶之人。
猶豫了下,徐牧冷靜開口,“司虎,先把他綁在車上。若是醒了不聽話,你便扔下車。”
“牧哥兒,我曉得了。”
“撚亮馬燈,今夜趕去漠南鎮。”
天色將明之時,漠南鎮的輪廓,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過了漠南鎮,我等、我等便算離開邊關之地。”周福忍不住又重複了一次,實則是望州破城的景象,太令人害怕了。
徐牧也難抑臉上的喜色,一路奔波,總算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徐郎,奴家去買些吃食乾糧,再取些水。”薑采薇走來,脆生生地開口。
“徐郎,若有喜歡吃的,奴家一並給你帶來。”
“采薇姐,理這個登徒子作甚!”李小婉氣鼓鼓地下了車,恢複了以前的高傲模樣,沒等薑采薇回神,已經拖起了手,徑直往前走去。
喜娘留在了河州那邊,如今能與小婢妻作伴的,除了隨車的夏霜,也隻有這位李大碗了。
“周遵周洛,去看著夫人。”
“東家放心。”
鎮子城門口,依然有絡繹不絕的富貴老爺,從河州的方向急急趕來,大多的臉麵上,都帶著後怕的表情。
“陳盛,去尋個客棧吧,今日暫且好好休息一番。”
這一番話,不僅是陳盛這些人,連後頭滿臉哀怨的三個書生,都驚喜地抬起了頭。
徐牧也有些無奈,這一去內城,至少還有老長一段時間,難得遇到鎮子,銀子又不缺,索性尋個客棧,先好好休整,也能緩一下馬,免得真跑死了。
“牧哥兒,他醒了的。”
徐牧怔了怔,回過頭來,不多時,便發現那個可憐兮兮的小男子,睜了眼睛,整個身子艱難趴在馬車上,正昂著頭,目光警惕地看著他。
羅鍋,盲眼,雙手殘疾,哪一種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足夠一輩子哀怨的事情。
偏偏麵前的小男子,如同不服命數一般,還練成了神弓的好本事。
“我不殺你,且告訴我,你叫什麼。”猶豫了下,徐牧拿起一個水袋,擰開,再遞到小男子麵前。
“無名無姓,他們喚我弓狗。”
咽了口唾液,小男子張開嘴巴,咬住水袋,再用力一扯,便搶脫了徐牧的手,自個咬著昂頭,咕嚕嚕地灌了起來。
司虎有些生氣,走來要打兩拳,被徐牧一下子攔住。
“生來彷徨,便要做賊子了?”
“他們……給了吃的,我想活下去。”
弓狗眼冒濁淚,“小東家且告訴我,我一個廢人,無甚的本事,即便射弓,也因為右臂的麻症,每日隻能射幾箭。你且告訴我,我能做甚!”
徐牧臉色沉默,久久看著弓狗僅有的一隻眼睛。雖然渾濁,但隱隱還有清澈的流光。若真是嗜血狂徒,此時應當是閃閃躲躲的了。
不知覺,徐牧動了招攬的心思。
並非隻是可憐,而是弓狗真的有本事,那三個被射爆的水袋,便足以證明。
偏偏莊子裡,司虎陳盛這幫,都是不善弓法的莽漢。
“我給你一口飯,以後跟著我。”徐牧平靜說道,“日後建了莊子,我會替你去官坊,取牙牌和戶籍。”
馬車還在搖曳,這位盲了眼的小駝子,垂著頭,語氣有些哽咽。
“小東家,我生得醜。”
“我又不尋姑娘,理這個作甚。”
“拜、拜見東家,嗚嗚。”
弓狗全身伏下,重重磕在馬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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