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捅到……被打回來了。小渡口那邊的棍夫,一下子變得生猛起來。”
盧子鐘“呿”了一聲,懶洋洋地靠在床頭。
“三叔,話兒我已經放出去了,許多人也聽到了。我若是動不了這癟三兒,這湯江城,也實在呆不下了。”
“要不,我去請人。”
盧子鐘籲出口氣,“即便是請人,也不能請官家的,三叔該知道,我明年要去戶部出仕。”
“湯江城附近的頭人,也沒幾個能打的。”盧元皺住眉頭,“再要不了多久,就是湯江城月頭的酒市。”
“子鐘,你是不知道,那癟三兒的醉天仙,是有點東西的。當初在望州城,許多人都喜歡得緊。”
“三叔,我問的是怎麼殺人,不愛聽這個。”盧子鐘有些不悅,若非是小東家徐牧,這一會,他該摟著花娘逛戲園子了。
“我聽人講……這兩日時間,內城附近來了許多俠兒。這些俠兒,都是帶劍傍身的,若是能請得動。”
盧子鐘臉色好笑,“那些俠兒,自詡劫富濟貧,如何會幫我等。”
“子鐘,你莫要忘了。”盧元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指了指頭頂的方向,“那一位,便養著許多俠兒。”
當朝宰輔,豢養鷹犬,已經是大家共識的事情。
此時從盧元嘴裡說出來,卻讓盧子鐘一下子變得歡喜。
這天下,有光就有暗,有白就有灰,有殺府官的俠,就會有保府官的俠。
“三叔,且去。”
盧子鐘難得露出笑容,待盧元匆匆踏步走出,便仰起了頭,陰惻惻地笑出幾聲。
放晴的湯江城。
江麵上的水位,重新降了半個碑線。
艄公抱著長蒿,一邊喊著號子,一邊將長蒿捅入江水,僅悠悠一劃,江船便往前去了幾步。
頗有四兩撥千斤的意味。
大半天的時間,徐家莊裡,便把七八車的糧食,都儘皆洗淨熬煮,塞了酒曲,統統入了陶缸發酵。
“東家,你可得坐穩。”
恰好無事,徐牧便讓周遵取了四槳江船,鬆了船樁後,徑直入了江。
一波一波的小浪頭,如同溫柔的手掌,輕輕從江船撫過,加之吹來的江風,讓徐牧整個人,一下子舒服起來。
江麵不遠,一艘坊船緩緩推了過來,二三個花魁重新在船頭,以春扇遮臉,再度翩然起舞。
“東家,俊啊!”
徐牧笑了笑,他敢篤定,家裡的小婢妻,若是好生打扮一番,估計比起這些花魁,還要爭豔幾分。
兩岸的書生,開始追著江船,念出準備了多日的詩詞,送入風裡。
佳人不取,詩詞在風裡絞碎,傷透心的書生,開始頓足捶胸,狀若瘋狂。
徐牧坐在船頭,在黃昏天暮的時辰,整個人已經微微醺醉。
他要的生活,便像現在這般簡單。
沒有狄人的鐵蹄,沒有朝堂的黑暗,沒有吃人的大戶,沒有凶狠的江湖。
“將軍一去七百裡!”
“死柳枯草浮屍江!”
喊完,徐牧當頭大笑,驚得後麵的周遵,趕緊把江船回劃。
有近些的書生,開始斥罵徐牧。
徐牧也不在意,又笑了幾聲,才舒服地緩出一口氣,這狗屁的世道,哪裡還有盛世可言。
……
坊船上。
一個花魁抬起頭,看了徐牧兩眼,停下舞扇的動作,有些生澀地道了個萬福,往船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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